谦王站起身来。
“这是慈宁宫那位教你说的?”
“不是,”茂锦坦然,“这是进京以来所看所思,自己想出来的。”
好端端一顿饭,自然不欢而散。
实际每个人都在不自知中受着李定得事件的影响,不过深浅不一角度不同罢了。
譬如李茂林,期毕试里又是第一。
他已得了三次第一,理论上说,已集齐陛见资格。
为什么说是理论上说呢。
因为这虽然是国子监的规定,但却是国子监历史上第一次出现三次期毕试第一是同一人的情况。
故而,谁知道这久远的规定,皇帝如今是否还想遵守呢。
国子监实际负责人邓大人想了许久,决定,甩锅。
自己怎么能隐瞒这个消息?自然是报上去,自己不过一个国子监祭酒,为国品才,哪有决断权。
这风雅的山长一职,属于陛下嘛。
他要见就见喽,不见就,不见。
国子监里人太多,李茂林虽然成绩优秀,但也没重要到需要一名祭酒关注的地步。
但万一陛下要见呢,还是先做一个简要的背调吧。
也免得介时自己站在一旁,连一个客套话都说不清楚。
等了一天,当他拿到详细的资料时,他,其实很想去内阁把自己的条陈追回来。
谦王的侧妃,进京以来就闹得钱贵妃降位那位,他也听说了。
做为一名国家高级管理人员,他比外人更多品味到一些这里头的弯弯绕。
不是太后与当今的关系,这个,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人,如今,怕也品出七七八八了。
而是这背后,角力的变化。
平淡了这么些年,为何突然发生变化?
难道真是,那么小小一个侧妃就能打破的平衡?
邓祭酒不信。
她最多,最多最多,也只能算一个信号罢了。
想到这里,他又横了面前负责日常教育的秦夫子一眼。
“你说说,说说,写条陈之前,你怎么没告诉我,这李茂林他是这等身份。”
秦夫子从天灵盖里哼了一声。
“他什么身份,不重要,怎么说,他也是我朝第一位国子监连续三次末考第一的学生。”
“按照规定,他就该陛见。”
“您既然不该拦下来,自然只能报上去。”
看邓祭酒依旧有些不太以为然,秦夫子踏前一步,加了一句。
“莫非,您要帮陛下做决定不成?”
邓祭酒笑道:“你这老儿,也学会说这等蛊惑人心的话了。”
但他眼睛没笑。
秦夫子知道,话他是听进去了。
够了,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他可以去给利夫子回话就行。
利夫子何等欣赏李茂林的才华,深怕其姐的事端阻了弟弟青云路。
这才托了秦夫子一定要相机帮忙说话。
其实,利夫子自己一句话,就胜过自己千百句嘛。
但不知是否这个原因。
她反而从不在邓祭酒面前多话。
沉默得,仿佛她真的只是国子监里一名难得的女夫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