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姝只觉得那些曾经如同寒冬房檐上凝起的冰棱,缓慢而沉重的摩擦过心脏,只余下彻骨的冰冷与寒意。
宋知微被抬去偏殿后,乾清宫从方才的热闹非凡,顿时冰冷到极点,在场无一人敢出声,都在静等容浔的意思。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容浔清隽的眉目严肃凛然。他在李安衡耳旁吩咐了几句,只见李安衡走到绣图前,抬手轻抚数下,随后捻手皱眉。
此刻的宛姝倒是出奇地冷静,她玩味的眼神看向容浔,意思不言而喻。
“回陛下,此绣图上确有东西。”李安衡话出,引起了全场的议论。
容浔径直望着在场的所有人,透着无上的高贵气息。
说话间章太医从偏殿回到正殿,撩开长袍诚然跪在地上。“陛下,慧嫔娘娘......小产了!”
容浔默然,随后挥起衣袖将桌上的东西掀翻在地。
“去看看绣图上的东西是什么。”容浔冷冰冰地直视着在场的人,仿佛要将他们看穿了一般。
章太医闻言,缓缓走到绣图前,捻手闻了几下,思考片刻道:“启禀陛下,绣图上的药物是茴香。用茴香熏衣可使衣物散发出清香,有提神的功效,虽说闻久了会导致头晕,但也无大碍。只是孕妇一定忌闻,闻多了会使胎内不安,最终滑胎!”
“这幅绣图,是你绣给母后的?”容浔阴冷的目光投向宛姝,她连忙屈膝跪地,“是臣妾与慧嫔合绣。”
“大胆!”
一切都按照宛姝的计划,她玉体轻抖,尤其是双眼之间水润一片,故作委屈,“陛下明鉴,臣妾不知这脏东西为何会跑到这绣图上。”
宛姝能明显感觉到容浔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像是在强忍怒火。
宜妃起身离开坐席,轻轻抚图道:“陛下息怒,这绣图此经多少人之手,怎能确定就是瑄嫔所为。”
澄婕妤与此同时也放下酒杯,清冷的声音悠远而来,“臣妾听说这绣图是瑄嫔与慧嫔一同绣制赠与太后的,既然瑄嫔有嫌疑,想来也不能因慧嫔小产就断定与她无关。”
“若慧嫔当真这样做,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文锦淡淡道,“陛下,如今慧嫔的子嗣最是重要,她怎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事呢。”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澜泱淡淡道,“若说慧嫔不知此物可致自己流产便就敢加害太后的话,那便一切都说得通了。”
容浔似乎有些恼了,看向宛姝的眼神也冷了几分。
宛姝淡然,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她丝毫不介意容浔现在怀疑她,她深知他怀疑得越多,到那时对她的愧疚便也就多几分。
“瑄嫔沉氏,德行有亏,自今日起幽禁长乐宫,非诏不得出!”容浔面带愠怒,说话声里带着隐隐的颤抖。宛姝不知道是不是他也有一丝不舍。
虽意料到了结果,可宛姝的心还是一沉,她没有反驳,不知是没有反驳的力气,还是觉得没有任何可反驳的必要。
“陛下...”澜泱企图求情,却被容浔的眼神吓退。
此刻的乾清宫,气氛压抑得让人害怕。宛姝低垂着眼眸,尽量避开容浔的目光。
“慢着。”太后的声音传来,“皇帝是否太过于轻率,就这样幽禁宫嫔,不合宫规。”
容浔急忙解释,“母后,瑄嫔在绣图上撒上茴香这等不堪的赃物,试图加害母后,还令慧嫔小产。如此居心,朕断然不会轻纵!”
“此种行为断然不可取,那皇帝呢?”太后眉头微微皱起,沉吟片刻,“皇帝可是查清了前因后果才降罪于瑄嫔,还是仅仅因为对慧嫔的宠爱才降罪于瑄嫔,哀家想听听皇帝的想法。”
见容浔未回,太后继续道:“瑄嫔每每绣完,都会前来宁圣宫拿于哀家来指点一二,这绣图也是哀家亲眼看着瑄嫔绣好最后一针的,那么皇帝告诉哀家,她是如何将赃物撒上去的呢?”
容浔略有惊愕,直直地看向宛姝,恍惚又无措。不知是不是宛姝的错觉,觉得那眼神带了些许和缓。
“是谁所为,哀家是不知道。剩下的,皇帝自己做主就是了。”太后眼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哀家乏了,先回宫了。”
走出乾清宫时,衾苑看着太后,哀怨道:“太后这一走,怕是会扫了一些人的兴致。”
太后摇摇头,“左右哀家也不喜那慧嫔的做派,也不算扫了兴致。”
“太后良苦用心,陛下会明白的。”衾苑垂下眼眸,“只是如今怕是皇后独大了。”
太后意味深长地笑道:“所以哀家才帮她一把。”
衾苑望着太后的侧颜,突然明白了她的用意,便微微一笑,搀扶着人回了宁圣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