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国之事,说来话长。
璧琼所提那些事不过冰山一角。粤国此国,自建国始,便颇为蹊跷。开国之君方沾尘,虽有个清新脱俗的名儿,干的却都是刀口舔血的事儿。其人家境优渥,原本是安国——被他搅和得分为粤兴许三国之前的——一个鱼米之乡富足的县令家的公子。
原本日子过得安稳殷实,有一日却非嚷着道要揭竿而起,家里人权当他是疯癫了,方沾尘却念叨着有神仙托梦,他应是做皇帝的命。方县令怕惹上祸端,只得把他关起来,严禁与外人接触,却不想方公子趁着某夜防守松懈逃脱了去,果真造了反,一路顺风顺水,有如神助,偌大如安国,名将如赵云虎靳子良乔竹等,竟无一人可拦。
短短三月,便占了安国三分之一疆土,自立为君,再也不打了。他手下的人问他为何,他只道“神仙只教朕打到这儿,再多不可。”说来也奇,因这位粤国皇帝起头造反,各地叛军不断,但却无一路与粤国起过什么冲突,即便是有些摩擦,也并未添过什么伤亡。于是这位陛下便自在地纳了许多姣容曼妙的妃子,然三宫六院,就只皇后生了个憨傻太子,旁的妃子宫女,毫无动静。
按说如此应传位兄弟,然高祖八年时临终道,“神仙所命,乃是我儿。我以后升仙,我儿便快些来陪我。”离奇地,便恰如高祖寓言,太宗继位短短两年,便改朝换代,被穆相一刀斩于马下,换了新帝,但国号不更。
司命将这些离奇简略地道了一些,便入正题。
“那穆三郎做了皇帝后,穷兵黩武,排除异己,满朝噤若寒蝉,严苛厉法,虽有些过分,但不至于天怒人怨。”
“那为何从北海始,乃至南方各处,冰雹寒雨延绵,异象频出?竟不是上天所警示?”七空子出声。
“非也。这事儿并不简单。兄长知人鱼族因在以前在洪水时霍乱人间,被天帝一怒之下逐出灵族,除名神籍,便堕入魔界,与我们神仙不允交集。”
“我知晓这事。人鱼一族性情执拗,若当时肯解释......到也不至于如今这般。”七空子颇有感叹。
璧琼默然点头,“但愚弟现在要说的,却不是当年个中缘由。人鱼魔族的公主三霖新近与神龙水族的敖纯生了一段恋情,珠胎暗结,终是被发现了——三霖自是不归天界管束,但敖纯却触犯天规,应受天火大刑......”
蓬莱散仙摩挲着透光白瓷茶杯,“又是一对苦命鸳鸯。那神龙水族,本水火不容,互相克制,如何能熬过呢?”
司命仙君激动地一拍棋桌,棋子都略有震动,“说得正是呢!那人鱼小公主心疼她的小情郎,故而搞处了这么大的动静。”说罢又笑道,“可这么大的动静,可又不止这么一个缘故。还与北海仙君有关。”
七空子兴致愈发地高了,“北海仙君?北海仙君一职不是一直空悬着么?何时新上任的这么一位?”
司命仙君哈哈一笑,“说来也不是多久之前的事。不过是水神家的渡川上神因散布帝姬与虚空神尊有染,被天帝贬谪去了忘川当个散仙,帝姬于心不忍,好一阵的求情,跪了不少的时日,天帝心疼女儿,便给他寻了个去处,编入仙籍,因是司水的,便去了粤国的北海。”
“原来如此,看来帝姬与北海仙君之间并不如传言中恶劣。”
闻言,璧琼忍不住笑道,“他们又何止如此呢,自小便长在一起的,都是可以豁出命的交情啊......刚才说到北海仙君,这便是了。人鱼族聚在北海,本应是北海仙君所管辖,即便脱了神籍,也会忌惮渡川身份法力,但此时事态严重,却因渡川仙君擅离职守——”
“他为何要离开北海?”
“兄长问得好。”璧琼狡黠一笑,“因为帝姬。”
“这又从何说起?”
“当日帝姬渡劫,原本就是看好了这安国的。后来横生事端,却也仍投下粤国,算来也是安国地界。若无旁事,他们应该在下界做了夫妻了——只可惜那白狼吞了帝姬一缕元神,便一切都乱喽。原本北海仙君非要偷偷下界教我把他的命数与帝姬的连在一块儿我是不肯的,如今后悔也无用了。唉,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这可真算是个了不得的新鲜事儿啊。”
“岂止于此呢?还有一大半未曾说。”璧琼分拣好棋子,悠悠道,“不若再来几盘,干说这故事有些口干了。”说着品了品茗,又续了杯。
二仙又开一局,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从南边急急地扑棱来个鸟儿,一身说不清是个什么色儿,且能看出是个鹂鸟。一落地便化了个人形。
七空子将手中黑子搁下,起身迎客,拱了拱手,算是个礼了。夙离来了。可是后方有妖鬼追着,怎么赶得如此急?”
辜夙离闻言,回了个礼,哭丧着脸,悻悻道,“还不如那妖鬼魔精!”又见司命同在,眼睛便亮了,“空子阿璧可救救我罢。”言毕抓住阿琼衣裾,似是要躲着些什么。
果然,不多时从天上落下只原本应昼伏夜出的枭,眼睛瞪得溜圆,尖嘴利爪,拍拍翅膀掉了几根羽毛——化了个俊俏的......兰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