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湖心亭中风动竹帘,只有两个人对酌,花间玉人,私语窃窃,果然郎情妾意,好像说到了什么趣事,那女子抬袖掩唇低笑,眼波流转间全是娇羞。
男的白衣胜雪,自然是武安侯,女的妃色襦裙,清丽如兰,不是大功臣卫家千金、武安侯赐婚妻子卫月檀还有谁
他手边放着琴,刺伤了她的眼睛,方才她远远听见琴声,是坊间男女互诉衷肠的凤求凰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场景,只是那个人不再是她云舒,那时候他说只为她抚过琴,那时候他说碧霞台只有她一个人能来
云舒听闻,卫氏有女琴艺绝佳,才貌冠绝宗女
卫家百年清贵,显赫武陵,父兄掌兵,家族煊赫非常
而她只会吹奏民俗小曲儿
她只喜欢在书房里煮粥
她纨绔,她市侩,她卑鄙
越是骄傲不可一世的人,往往有不为人知的脆弱,才会表现得张牙舞爪,怕极了别人窥探到她可叹可悲的软肋。
可在楮铭面前,她所有的伪装都是最脆弱的
刚刚在门口看见卫家徽记的车驾,她就应该走的,自己还以为欠他良多,怕自己面目可憎遭他厌弃,怕他误会
原来一切都是多余的,她的顶罪是多余的,她的忍耐是多余的,她的自作多情是多余的刚将她送进了狱里,就联手收拾了云家,自己还怀着他的孩子
心里泛起一阵阵恶心,翻腾的愤怒似乎要冲破喉咙,“呕呕”云舒伏在石桥边干呕起来。
姜武见她黄疸都快吐出来了,急忙给她顺气,“殿下殿下您没事吧”
“殿下您怎么了”
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了亭中人,楮铭起身走来,见竟然是云舒。
她瘦弱的脊背在初夏的薄衫下几能见骨,伏在石桥边呕吐不止。
楮铭赶紧去扶她,“阿玉你出来了,你没事吧怎么吐得这么严重”
酸水吐得云舒两耳嗡嗡响,大颗大颗的眼泪抑制不住的从眼眶里滴出来,可她现在无比清醒,他现在才知道她出狱了,思及之前她在狱中,连他一句口信都没收到,他很意外吧,捅出了之桓的事,她还能安然出来有恃无恐,所以在这里与美人把酒言欢
紧随而来的卫月檀递上素帕,温声细语,“云王无事吧,不如先到厢房歇息。”俨然是女主人的姿态了。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云舒一手将楮铭推开,用袖子将眼泪鼻涕狠狠擦干净。
挤出一个牵强的笑,“哈,本王无事,真是打扰了,告辞。”
看着满眼血红的云舒,楮铭心里一慌,她会不会误会了什么,伸手去拉她,“云舒,你误会了,我”
云舒回过头来,目光在他和卫月檀身上趋巡了一遍,冷冷说,“本王看得很清楚,本王没有误会什么”
终于甩开他的手,几乎用跑的,出了侯府。
楮铭看着落荒而逃的云舒,又急又悔恨,他不该这几日为了查背后主谋的事冷落了云舒,他以为她还很安全的待在天牢里,今日卫月檀过来,口口声声说她知道当初向她兄长告密的那人是谁,几番推脱不开,她便闯到了碧霞台,开始了倾诉衷肠,还当着他的面弹凤求凰,要不是他按下琴,还不知道要惹出怎样的风波。
谁知道这一幕竟让云舒撞见了,她肯定,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