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咛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脸上温度也随着她气急的呼吸逐渐升高。
她那灵动而婉转的嗓音此刻对面前的男人只有愤怒的质问,又是不解又是不甘:“自从你爸爸去世以后,我对你的态度已经够好了吧,我都已经说了,不会跟你抢公司和股份,甚至可以把我的那份让给你,我更不会插手公司的事,只要你能让我继续留在黎氏做我的黎太太就行,你要是想把我赶出黎氏,就直接公布遗嘱好了,假意答应我又背地里搞这些手段羞辱我,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然后等着黎雅博的解释。
谁知男人被她指着鼻子质问也不生气,反倒颇有些好笑地问:“我羞辱你什么了?”
方咛一顿,咬牙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些日子的撩拨,私底下对她逾距的举动,甚至在外人面前那种没有分寸的暧昧,她受不了,也不想由他乱来。
黎雅博笑了。
他好像真的很喜欢看她生气。
像是那种心眼很坏的大人,看到小朋友生气了,非但不安慰,反而觉得小朋友气鼓鼓的样子很有意思,于是更加变本加厉。
别人见黎雅博笑,都认为这位黎少爷脾气温和,和那些眼高于顶的纨绔不同,是一个极好相处的翩翩君子,而他外表也确实如此,无论什么情况下,都是风度且绅士的。
即使是在被女人指责的时候。
笑过之后,他目光温润地看着她,突然低声道:“如果喜欢你也是一种对你的羞辱,那我真是很冤枉。”
“……”
被这个任何铺垫都没有的表白打了个猝不及防,方咛浑身僵住,脸色复杂又抗拒。
他是怎么能对她这么毫无负担地说出喜欢两个字的?
他的父亲,还有所谓的人伦在他心里是什么?
方咛一刻都不想跟他单独待下去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紧走,远离他。
刚走出两步,身后传来黎雅博淡淡的声音。
“对了,你爸爸已经处理好了。”
方咛转回头。
“你真的把他杀了?!”
黎雅博只说:“我这是帮你。”
方咛反驳:“你这不是帮我!你这是害我,而且这是犯罪!”
黎雅博不说话,看着她一点点害怕起来。
“黎雅博,你不会真的以为有钱就真的可以什么都不怕了吧?”见他这副淡定的样子,方咛忍不住说,“那些股东巴不得你和我出点什么事,然后他们就能像分蛋糕一样分走我们的股份,你要是被警察带走了,要怎么办?”
黎雅博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这个,低眸看着她:“这不是还有你吗?”
“可那些股东根本就不会服我!”
“所以你才需要我不是吗?”
方咛一时哑口。
说罢,黎雅博走近几步,方咛只能退后,最后被逼至门边,她悄悄用手往背后抬起,企图够到会议室的门把手,好借此脱身。
然而他镜片一低,好似看透了她背后的动作,伸手,盖在她企图开门的手上。
宽大而微凉的掌心覆在她手背上,男人好笑地看着她的颤抖,身子稍稍前倾,低下腰,如同亲昵的情人般对她耳语道:“方咛。”
每次一被他叫名字,她就有些害怕。
恨不得扔了这个名字。
“就算没有遗嘱,你是黎氏最大的股东,他们也不会让你顺利继承到这些股份,你应该清楚这一点。”
偌大的会议室空空荡荡,只有他们四周的空气逼仄而焦灼。
方咛在这退无可退的境地下,眼神无光,问他:“你想怎么样?”
吻了吻她的耳尖,鼻梁上的镜架也无意间碰到了她,在感受到她的颤栗后,黎雅博在她耳边低笑。
无论是黎氏、还是她的父亲,亦或者她在意的寡妇名声,他能帮她,维护她,自然也能毁了这些。
她问他想怎么样,其实她知道他想怎么样。
而他也偏偏不说,反而在这时候绅士地退后了几步,突然给了她呼吸的空间。
在方咛警惕又不敢轻易逃脱的眼神中,他缓缓摘下眼镜,掏出裤兜里的新手帕,在她面前低头擦拭起镜片来。
擦好后,他将眼镜暂且插进西装左上角的手巾袋中,没了眼镜这种斯文的装饰物,他更像是一头平静的野兽,那双蓝黑色的眼睛也瞬间成了对她压迫感十足的深潭。
“我不勉强女人,但是方咛,除了我,你没得选,知道吗?”
-
司机在楼下等了又等,太太迟迟都没有下来。
可他又不能贸然上楼,更不能就这么走了,更不敢打电话问太太什么时候下来。
也不知等了多久,太太终于下来了。
司机舒了口气,连忙下车去迎接,光顾着太太,等下车后才发现黎总是陪着太太一块儿下来的。
司机顿时停下了脚步。
黎雅博也看到了司机,冲他点了点头。
司机立刻点头哈腰叫了声黎总。
“太太身体不太舒服,今天就不去学校上课了,你送她回家休息吧。”
司机应了声好,看向太太。
脸色确实苍白,眉眼低垂,双唇微微抿着,和刚刚怒气冲冲杀上楼的样子截然相反。
……看来应该是和黎总抗议失败了。
黎雅博自然地代替了司机的职责,绅士地替方咛打开了后车门。
送方咛上车后,他微微弯了腰,语气低柔地对她说:“晚上等我一起吃饭,好吗?”
方咛没有看他,眼睛执拗地盯着前方,轻轻点头。
黎雅博唇角一勾,关上车门。
车子开出很远后,安静的后排才传来一丝动静。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
女人眼眶微红,死死咬着唇,瘦弱的肩膀随着她轻啜的呼吸颤抖着,察觉到司机看见了自己这副委屈的样子,连忙撇过头去。
司机慌忙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