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哥一个人开着车更需要人陪，坐火车也只是耗个时间而已，你乖乖陪着大舅哥，听话。回房收拾东西吧，你和大舅哥带着行李，我轻装上阵。”

在几人的劝说下，慕容玲珑总算恢复了理性，抹了一把眼泪便上楼去了，慕容百舸也紧随其后。餐桌上，张辰璐拉住张乾乾的手，双眸噙满泪水。张乾乾依旧一脸阴沉，

“先安排他们上路，其它的我们再说。”

张辰璐抽了一下鼻子，强忍着泪水起身去了厨房。

许久之后，小院门口，几人互相安慰着告别。

张辰璐自然没有谢绝慕容百舸结算食宿的费用，送走慕容兄妹后他便电话通知表弟代买车票后过来接手小院。

带上行李和路上的吃食后，张辰璐和张乾乾赶到车站登上了北上的列车。

这是张乾乾第一次乘坐软卧，包厢中张辰璐坐在窗侧的铺位上，张乾乾侧卧着，头枕在她的腿上，双眼微眯着享受着她温柔的轻抚。

“姐，你说他们会回来送殡么？”

张乾乾回忆了和奶奶的所有接触，几乎仅剩的感情也在她被相柳残魂侵扰后几近耗光。但是念及于此，他又忍不住会想到父母为照顾她的余生所付出的种种。或许是怕想多了会哭出来，他便随口问了一句本不用操心的问题。

“我会陪你一起送奶奶安葬的，辰熙也会一起。”

“辰熙？”

“对，四叔的小女儿，咱们的小妹妹，也是咱们这一代唯一传承清道的孩子。长得可可爱爱的，就是脾气不太好。不过你应该会喜欢的，你脾气这么怪，你俩相互能合得来。”

“你还能调侃我，说明你和奶奶的感情也淡了不少。你说的清道是怎么回事儿？”

“我还以为你会更好奇咱们家小妹妹呢。咱们啊其实都一样，感情也是要相处才能浓厚起来。我们和奶奶相处得少，自然就淡一些，咱们家除了咱俩，其他弟弟和小妹妹都没见过奶奶，所以最后也能靠血浓于水了。

咱们家人生来都是注定了身份的，咱们这一代除了你和辰熙之外，都和爷爷一样是守道人。咱们的爸妈那一带都是清道人，辰熙也是清道人。

至于守道人和清道人是什么意思，一两句也说不清，我也还没有参悟透彻。按照我的理解来看，清道人更像是潜心修行的人，不用担负太多的使命，也不适合修行攻击性道法。而守道人则是生来就要担负着某种使命，需要掌握攻击性道法，也需要在守护使命时做好牺牲的准备。

宝贝，咱们家这些守道人的使命就是守护好你，是可以为你舍弃生命的。而那些清道人，也已经为你付出了很多。所以，少爷啊，你可要快快成长起来。我虽然不知道你最终的归宿会在什么样的高度，但是我觉得那一定是凡人无法企及的位置。”

“姐，你知道我为什么对爷爷安排的路线兴趣不大么？”

“舍不得这红尘奢恋么？”

“差不多吧。以前我唯一觉得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为什么家里会那么穷困，后来爷爷不在了，我无意见觉醒了神识，还在爷爷的墓地旁解封了一群被封印的龙虎护法，即便那样，我也没再觉得我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你知道么，爸妈就是那些龙虎护法的师兄师姐往生来的，只是我并不知道他们居然是你说的清道人，我真的在爷爷走了之后才知道了爷爷不是凡人，在和你重逢之后才知道家里其他人竟然也不一般。

我其实所有的期望都很简单，唯一和道法相关的就是靠它提升一下脑力，从而改善一下生活。我原本打算着勤工俭学几年，多挣点钱，让爸妈解放一下，再把玲珑娶了，踏踏实实过好普通人的小日子就行了。

到现在为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是所谓的天师，我要为这个天师身份付出多少。我知道的是，你们都因为我过上了并不喜欢的生活。至少当初你们从燕南祖宅离开的时候肯定很难受，背井离乡以后也肯定吃了不少苦。

姐，奶奶没了，再怎么样也是叔叔们的母亲，也是咱们的奶奶，更是爷爷的发妻，他们，真的不在乎么？你想这样么？你以后也会这样么？”

“宝贝记着，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不会再让你受苦。据我所知，三叔和四叔两家这些年过得也不错。所以真要说吃苦，可能只有你们了。其他的问题我也没办法给你解惑，我们只能一起去燕南祖宅去找线索了。”

“为什么燕南祖宅里找到的不是答案而是线索呢？姐，你是不是知道得已经很多了，只是不方便告诉我？”

“臭小子，胡思乱想什么呢，姐人和命都是你的，但凡我知道的只要你问我都会告诉你，只是我不知道太多事情该怎么和你言简意赅地说清楚。”

“我可不是阴谋论者，也不是疑心重，我只是不知道的太多了，想逃避又逃避不掉，想知道又知道不了。一时间，我也有些心乱了，不清楚过往的真相，更不知道未来的方向。姐，我恐怕没办法像上一辈人那么听话，如果哪天需要我拿七情六欲做让步，不管是为了多伟大的使命，恐怕我都会放弃。可以么？”

“姐永远都不会放弃你，等送走了奶奶，姐陪你去燕南祖宅。”

张辰璐抱住他的头，强行终止了和他的讨论，她会心疼他的emo。

列车一路走走停停，两人不时各自休息，不时吃些零食闲聊几句，终于在天色暗沉后抵达了终点。张乾乾拖着行李箱，张辰璐一袭黑裙挎着他的胳膊向站外走去。

“这个点儿估计没有小巴车了，咱们打个黑车吧。”张乾乾说道。

“不用了，小妹妹在外面等着呢，她肯定会带车过来。”张辰璐回答。

张乾乾没再言语，或许是心中不觉升腾的悲切过多占据了情志，对于即将初次见面的小妹妹并未产生任何兴趣，毕竟于他而言尚且还不知道该如何让父母处置这两个奶奶的孙女。是按照家规披麻戴孝，还是当做外戚礼待，这确实是个问题，至于是不是麻烦还尚未可知。

“打车了，差两位，上车就走......”

“三河、武清、通县啦，有座儿，有座儿......”

“打车么，大哥......大姐，打车么，马上走......”

挤过一群叫嚷着的黑车司机，张辰璐拉着张乾乾向左转去。不远处站着一位一袭黑衣的女孩，黑发高束，还真有一副仙风道骨的神韵，只不过年轻稚嫩的面庞虽然清冷却依旧压抑不住少女的可爱。

一眼相视算是确认了身份，女孩走上前来从张乾乾手中拉过行李箱，轻轻浅笑，

“大姐，大哥。”

“小熙，等很久了吧？”张辰璐拉着女孩的手，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没有，我也刚到没一会儿呢，刚才路上还怕到晚了接不到你们呢。”女孩笑得甜了一些，转头看向张乾乾，“大哥？”

“嗯，辛苦你了，咱们回家吧。你怎么来的？”张乾乾木讷地问道。

“我坐飞机到了燕京机场，然后爸爸燕京那边公司的司机送我过来的。大哥，你别太难过，奶奶是普通人，也算是高寿了，而且一直生着病，现在也算是解脱了自己。最主要的，也解脱了大爷和大妈。”

张乾乾听得出自己这个妹妹是在宽慰自己，也是在表述事实，只是这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始终会让他觉得有些刺耳。他依然会介意一家人的关系和血浓于水的情感，同样的话如果出自于左邻右舍或其他亲友，那自然会有些许暖意。而出自于张辰熙的口中，或多或少心生了些许寒意。

趁着他心里波动的这几秒钟，张辰熙松开行李箱，从张辰璐手中抽出手来，向前一步扎进了张乾乾的怀中。突如其来的亲昵让原本就带着慢慢距离感的张乾乾有些慌乱和尴尬，本能的反应就想将她一把推开，就在他抓住她的肩头准备用力时，张辰熙突然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爷爷让我转告你一句话，一元复始，万炁归宗。大哥，爷爷说这句话你懂了就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