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黯淡无光,周围也黑暗无比,只有岑无蔚周围亮着一小团火,这里石头居多,形状不一,水源的地方周围露出干瘪的土地,岑无蔚把郁矜放到一块和他身形大差不差的石头上,慢吞吞地就地打坐,闭目养神。
但很快这个高烧之中的人就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岑无蔚听清了他的话,皱着眉不解道:“什么上学?”
“上学……”郁矜烧得厉害,额头汗涔涔地一片湿润,岑无蔚沉默地看他半晌,轻声道:“真吵,上哪的学?书呆子。”
他看清了郁矜脸上近乎哀求的神色,岑无蔚心一动,突然恨自己在黑夜里能有这么好的视力了,但片刻又觉得自己恨得非常没有道理。
“本来想让你多痛一会儿,谁让你这么不听话……算了。”
他从袖口拿出来一枚金针,捋起郁矜的袖子,却意外地发现了另外一些事情,岑无蔚看见郁矜的胳膊上长短不一地分布着好几条伤疤,有新有旧,还有在旧伤疤上添的新伤,伤痕看起来很浅,但很多,有的交织在了一起,却又整齐而工整,像是被人精心划上去的。
就是自己划上去的,岑无蔚肯定地心想,他做过人体实验,为了让死囚死慢点,专门研究过伤口的分布和力道的大小,哪种只是看着伤口严重,其实不是很痛,而有的伤口浅,但碰到了骨头,就给人带来一种惨无人道的折磨。
岑无蔚目光里夹杂着些许微妙,看了郁矜一眼,他脸上依旧挂着痛苦的神色,又发高烧又中剧毒,这种情形普通人是一辈子也遇不见一回。
既然怕痛,干嘛又制造疼痛?
岑无蔚想起第一次和他接触的时候,这人紧张的样子,悄悄地伸出手指抓住了栏杆上的横木,不由地让他产生了一种几乎恶劣的想法,好想把他装进笼子,一个人悄悄地养着。
他本来还想在游幽境杀了郁矜,通过和他的接触,他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这种情绪渐渐失控,让他有一种想靠近他、拥有他、圈养他的感觉,如果不能实现,就想毁了他。
现在他有点改变主意了,但还不是时候,岑无蔚慢慢地把金针扎入郁矜胳膊上一块没有伤痕的皮肤,用内力把他的毒给逼出来。
“痛,痛……”
“好疼……”
郁矜无意识地喊着,想抽回胳膊,岑无蔚拿出另一枚金针,扎在了他身上,定住了他。
睡梦中的人一下子安安静静起来,任他摆布,岑无蔚轻笑道:“这个时候挺诚实,你也知道痛。”
他把郁矜抱起来背对着自己,让他嵌在他怀里,一只手扶上郁矜的胳膊,他的衣袖处高高捋起来,露出胳膊上的伤口,金针扎过的地方周围聚起黑色的毒液。
岑无蔚从自己袖口里拿出干净的纱布,纱布长长的,他找准时机,在黑色毒液流完,流出红色的血的时候迅速用纱布包住了它。
“嗯?”岑无蔚给他整理衣襟的时候忽然发现郁矜肩头有一个若隐若现的红色胎记,刚才为了把衣袖捋起来,他专门给郁矜松了衣襟,此刻把衣袖放下来,郁矜的衣衫松松垮垮,遮不全锁骨周围的皮肤。
岑无蔚好像想起什么,眉头一皱,为了看清,把挡着郁矜胎记的衣襟掀开,当看清那个标志,他不由地怔住了,反应片刻,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他气息大乱,仿佛被人当头一棒给袭击了般,他推开郁矜,迅速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明显地心神大乱!
郁矜依旧在睡梦中,甚至翻了个身,正对着岑无蔚,他脸上红热褪去,露出宁静祥和的睡容,对一切无知无觉。
他救了谁?他到底在救谁?他竟然救他!怪不得这么熟悉?!……怪不得!怪不得!凭什么!命运难道就如此戏弄人?竟是这般……这般的……该死!
岑无蔚拿出匕首,眼神在瞬间一下子凌厉起来,目光沉沉,盯着郁矜,犹如看一个死人般,冰冷而没有任何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