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活泼的心音传入脑中，岚尽月失语，垂在身侧的手指微蜷，好悬才没上手捏他的脸。

送走少年，岚尽月回到自己居住的宫殿。

第二日一早，房门被婢女敲响，说是皇帝寻她。

她走出去就见到外面站着几个太监，看到她，领头太监谄媚地走过来，笑道：“左将军安，陛下那边寻您过去呢。”

岚尽月眼底眸光微闪，问：“在哪？”

“在养心殿等您呢。”

这一大早的，莫不是昨晚的事憋到了今天？岚尽月跟着他们来到养心殿，领头太监上前叩门：“陛下，左将军来了。”

里面传来一个粗沉疲惫的声音：“进来。”

岚尽月跨步走进养心殿内，依旧是上回来时的装潢，门边站着两个低着脑袋的小太监，皇帝一身宽松道袍站在神像前，闭着眼，模样虔诚。

行了礼，皇帝没叫她起，背对着也没理会她。

岚尽月垂眸看着地面，心里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使了个障眼法，百无聊赖地坐在地面上。

不知过去多久，皇帝终于开口：“左将军，回京这么久，可有不习惯？”

“谢陛下关心，微臣在军中粗糙惯了，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岚尽月恭敬回答。

皇帝让她起来寻个地坐，她毫不推拒，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多谢陛下。”

皇帝坐在上首目光沉沉的看着她，身上的气息和苍老之态宛如迟暮，令人惊诧。

“朕听闻，左将军与宣南王世子相处融洽，与王府也多有来往？可是看上了宣南王府？”

话语中明显含着试探之意，岚尽月喝进嘴里的茶水一口喷出来，呛的她不住咳嗽。

“微臣、咳咳御前失仪，请陛下咳咳、恕罪！”岚尽月放下杯子请罪。

皇帝探究的视线在她身上绕了一圈，才道：“朕恕你无罪。”

待她起身，又打趣似的问：“一句话而已，怎就让你失态了？”

岚尽月也乐的跟他装傻，愤愤道：“陛下明鉴，那都是因为臣太过惊讶！”

“臣自回京，帮过世子两回，世子单纯良善，知恩图报，便邀微臣去王府做客。”

“臣与世子君子之交，居然让有心人传成如此不堪，微臣不服！”

皇帝低头啜了口茶，笑道：“宣南王世子乃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左将军前途无量，和他有什么好相交的？”

这就是明着试探了，岚尽月感受到了皇帝对她的深深恶意和步步紧逼。

她也笑了：“嗐！世子心性单纯，微臣也不喜那些弯弯绕绕，那些公子小姐们三句话摸不出一个重点，微臣实在头疼的很。”

皇帝放下茶盏：“你是有点心眼子全放打仗上了！”

岚尽月讪笑，摸了摸头：“微臣自小耳濡目染，看也看出几个心眼子了。”

皇帝从旁边桌子拿过一沓纸丢到她面前，道：“看看吧，昨日你救了公主有功，但在场几十双眼睛都看见你与世子举止亲密了，若不是朕替你截下来，你与喻晰晏的艳谈今天就能传遍整座京城。”

岚尽月急忙谢恩，又抬头看着皇帝，苦着脸犹犹豫豫道：“那个，披件衣裳也算亲密吗？”

因为当时喻晰晏是挡着岚尽月的，旁人很少能看见二人的手覆在一起，而根据纸上写的经过，这个视角可以猜测是八公主那边搞的鬼。

皇帝看着她满脸茫然的模样，颇觉“孺子不可教也”，恨铁不成钢道：“这是重点吗？重点是这话一旦传出去，于你声名有污，以后谁还敢娶你？那你只能和那个纨绔子绑在一起！”

皇帝给她说明了其中利害，灌下一大口茶水，脑袋有些发昏，却也只以为是气的。

岚尽月皱着脸：“微臣就不能打一辈子仗吗？说不定，臣将来还能把炎真打下来呢。”

说到这，她脸上露出一抹笑，眼底都是志在必得的光。

皇帝突然心弦一松，挥挥手让她走了。

岚尽月被小太监恭恭敬敬地送出门，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云层纤薄，天幕湛蓝，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很干净。

但世间所有的干净之下，都潜藏着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