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年僧人走出,双手合十道:“施主若是不信佛,便不要来此佛寺,若是信佛,为何又要冲撞也佛祖?”
“大师何出此言?”自己的行为虽然不好,但也谈不上冲撞吧?
中年僧人道:“普贤师傅游历多年才回到承恩寺,施主为何要在讲经坛上睡觉?如此还不算亵渎,不算冲撞吗?”
原来是替普贤大师出气来的啊?不过这事本就是李修涯理亏,自然也是一阵道歉。
“在下自觉行为举止有所不适,所以向普贤大师告罪,准备回家重读礼法,休养自身呢,对于此事,在下真是万分抱歉。”
李修涯低声告罪,中年僧人则是不依不饶。
“哼,施主如此莽撞,就算读上千百回礼法,也是个无礼之人。”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至少现在李修涯就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举人老爷。
李修涯还没说话,谢伊人上前道:“相公他冲撞了大师本是不对,我们也道过歉了,普贤大师都没计较,为何大师你还要如此冷言相待?我家相公好歹也是新科的举人,大师不怕获罪吗?”
举人老爷?众僧微惊。
中年僧人脸上有些不自然,低声道:“举人又怎么样?就是皇帝陛下来了,也断然没人如此无礼的行为。”
李修涯也有些生气,闻言笑道:“大师是觉得,陛下比不过佛祖咯?”
“陛下虽为天子,却也是人间之王,而佛祖却是无所不能的神明。”
哟,神权大于王权了啊,这事传到皇帝耳中,你这承恩寺就算是完了啊。
不过李修涯当不会如此小气,众人也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李修涯只是笑了笑,暗道了一声愚蠢。
“那请问大师,无所不能的佛祖能否造出一块他自己都举不起来的石头?”
中年僧人理所当然道:“既然佛祖无所不能,自然...”
“自然什么?”李修涯眯着眼睛微笑着。
中年僧人语塞,支吾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佛祖无所不能,那就能创造出这样的石头,但是无所不能,为何佛祖会举不起这块石头?
“大师,今日的确是我等不对,但是佛门乃是清净之地,僧人也该讲究不嗔不怒,不悲不喜,比之在下,大师难道就不莽撞了吗?”
“说得好。”身后传来一声笑语,只见普贤大师缓缓走出。
“见过普贤师傅。”
“见过大师。”
众人一齐见礼。
“施主说得不错,圆慧也冲撞了施主,贫僧替他道歉。”
李修涯见普贤行礼,连忙道:“大师言重了,您德高望重,在下可当不起大师的礼数。”
普贤笑道:“佛祖虽是神明,但也是陛下这等人间帝王为其修塑的金身,但有所求,便是佛祖也该听命。”
原来是这事,看看人家这话说得多漂亮。
“大师说得极是,在下很是认同。”
普贤笑了笑,看李修涯的模样,应该是不追究此事了。
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不过李修涯是举人,是有资格直达天听的,这种话传到别人耳朵里,那就不是一个承恩寺能承受的,说不定天下佛门都要受影响。
“施主言语机巧,贫僧佩服。”
李修涯也笑道:“大师心思机巧,在下也很佩服。”
说完,两人都笑了。
众人不解,只见两人笑了,便觉得这件事算是过去了。
“施主问了圆慧一个问题,贫僧也答不出,不若贫僧也问施主一个问题,算是交流,不伤和气。”
老和尚还挺护犊子的,自己的事不在乎,反而要替下面人出头。
“那就请大师赐教。”李修涯自然洞悉了普贤的心思。
普贤笑着问道:“敢问施主,如何计算恒河沙数?”
数沙子?这算什么问题?
众人不解,砂砾无数,根本无从计算。
李修涯微微一愣,心思转动,老和尚这是在跟自己打机锋呢。
当然不是简单的问李修涯沙子的数量。
李修涯低着头,做沉思状。
“相公不必想了,咱们也不知道,走吧。”谢伊人在李修涯耳边轻声说道。
李修涯对她笑了笑,反而觉得老和尚这是有些过分了。
我出题是为了解围,你这是单纯的为难我啊。
如今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在李修涯眼中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都说人老成妖,这糟老和尚坏得很啊。
“大师且听,在下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哦,何字?”
李修涯施施然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