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全英垂着头,虽是寒冬,后背的衣裳却被冷汗打湿,汗涔涔的贴着皮肤。
“让他们往别处滚。”江慵一指另外一条鹅肠小道。
“听见了没有?还不快走!”
朝瞠目结舌的柳湛使了个眼色后,江慵的手仍是死死掐着他的脖颈。
柳湛立刻会意,意犹未尽地敛好神色,领着新娘们走下了山。
破庙前又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指腹下肥厚的皮肤上下一颤,江慵知道吕全英还是怕,怕得直吞口水。
“兰妃娘娘,都办妥了,还有何事尽管吩咐奴才。”
“你方才,好似也对本宫不敬。”
江慵的语气褪去了青涩的稚气,尾音上挑,倒是有前世的雍容华贵之感。
吕全英自然听得出其中的弦外之音,当机立断扬起手,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在夜风中飘荡,随后化作一声呜咽,消散开来,
江慵却不做声,定定地望着他,盈若秋水的双眸中毫无涟漪。
“您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尽管吩咐奴才,”吕全英低垂着头,不敢与她对视,“吃穿用度不够,奴才回去立刻给您张罗,保准儿合您心意。”
“确实还有一事。”江慵刻意将话尾音拉长。
吕全英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
“这罗浮君上娶亲一事,也都是你编纂出来的?”她神色一凛,冷声问道。
吕全英不明所以,只得如实交代:“是奴才,奴才自己编的。”
他说着,悄悄抬起头看了眼江慵的神情,见仍是冷若寒霜,立刻垂下头继续交代。
“罗浮的名声一向不好,奴才这点事算在他们头上,也无伤大雅。”
“无伤大雅?”
江慵轻轻重复了一句,手上力道骤然变大,勒的吕全英青筋暴起,圆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害死的那些女子,可都化成了冤魂在等着你呢。”
“可,可分明是罗浮害得她们……”
脖颈上的力道大到了极点,隐约传来骨头咯吱作响的声音。
“冤有头债有主,厉鬼只会索你的命!”
“是是是,都是奴才,是奴才的错……”
就在吕全英以为今日自己就要命丧此地时,脖子上的力道忽然消失,肺中涌入的新鲜空气让他的恐惧消散了几分,伏在地上大口喘息着。
她自然是恨吕全英,可此人不过是静妃的犬牙之一,杀了他,还有成千上万的犬牙潜伏在暗处。
可若是能让她留用,或许将来能成为扳倒静妃的一柄利刃。
“本宫今日饶你一命,留着你,还能有些用。”
“回宫后,在青玉殿中为本宫供奉两盏大灯。”
静妃跋扈,想来宫中应该无人敢给兰妃供灯。
如今她将此事吩咐道吕全英头上,也算是勉强慰藉她的在天之灵。
吕全英哪敢忤逆,跪在地上感恩戴德的连连叩头,仔细看去,那锦衣华服的大监下身已是一团湿濡。
“娘娘放心,奴才定当日日孝敬,绝不肯断。”
他话音未落,便连滚带爬地往山下跑去。
谁料他跑出不下三步,一柄漆黑如墨的长剑斜插在了他身前,险些再给他净一次身。
这柄长剑上的纹样,江慵熟悉得很。
麒麟首。
而随即传来的声音,音色清润,却又带着凛冽而肃杀的寒意。
“冲撞了孤的新娘,还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