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阴间走了一遭过后,重回阳间的方戟并没有生出多少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身后的灰雾开始逐渐消失,街道周围的景象也慢慢恢复了色彩。
只是此刻在他的眼中,视野所及之处全都被笼罩上了一层白光,就像是照相机曝光过度一样。
这白光并不刺眼,反倒有些莫名寒意,如果非要解释这寒意具体是什么的话,那大概就是阳间对方戟这只没了命的鬼魂的疏离。
显然,河水带来的阳间气对魂魄的改变,要比他想象的更加效果拔群。
就像是老乡会里混进的外乡人,本来他听不懂一群人叽里呱啦说的是什么玩意儿,然后突然就学会了他们的方言,于是他就知道这群人是在谈论他的打扮奇怪,并且还想把这个外乡人赶走。
“怪不得白天没有鬼魂出来蹦跶,这跟得了青光眼似得,谁能分清哪是哪呀。”医学知识浅薄的方戟作了个并不恰当的比喻,明白了鸡仔为什么说他回来的时候会迷路了。
还好空中飘着的红绳依然清晰。他顺着红绳,找到了的小黑猫,原来这个小家伙藏在老猫死去的胡同里。
荷包里的香灰马上就要冒来了,方戟抱起小黑猫,心想明天的新闻头条估计会是‘街头惊现浮空猫’吧……
…………
戚月寒给方戟续上这口气后,把还有大半支的香烟狠狠碾灭在地上,然后在禄寿堂后屋随便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她把脸埋在膝间,显得十分疲惫。
就算是像她这样神魂强大、先天气充沛的人,这种把自己的气分给别人一半的事情,也会带来不小的负担。
黑狗看了看她,这丫头给出的回答,直到现在依然让他感到意外。
既然‘知性命’,那么对‘命数’的敬畏就会来的更深。
即使早就明白自己命数中的艰难与不堪,但也不会轻易作出把自己的命数和别人纠缠在一起的事。
因为害怕这样的事会把本来可以看到的命数,变得无法预知,这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比戳瞎双眼还要痛苦千万倍。
黑狗不清楚以戚月寒的性格,如此痛快的答应了这件事究竟是考虑了些什么,但显然他低估了她的勇气。
或者说黑狗根本就不了解戚月寒这个人。
三柱香马上就快烧完了,下了‘血本’的鸡仔和方戟最大的债主东子,显的比淡定抽烟的黑狗还要着急一些。
但一地的烟屁股,轻易的暴漏了这条老狗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坐的住。
突然,本来垂直上飘的三缕烟同时晃动了两下。
鸡仔惊喜的说道:“老方回来了!”
他敞开福禄堂的大门,掀起后屋的门帘,又让东子去拿了条咸鱼,然后把留在福禄堂的小黑猫抱了起来,
他们一个抱住了小黑猫不让它动弹,另一个拿着咸鱼在小猫脸前晃荡,小黑猫就开始不停的喵喵叫了起来。
两个坏笑的男子和一只备受折磨的小奶猫,让这场面看上去十分残忍。
鸡仔小心的拿捏着力度,别扭的调整着胳膊的姿势,在不把小黑猫勒吐奶的前提下又不能让它跑掉,看起来有些辛苦。
终于在面对猫这种流体败下阵来之前,听到了另一只小黑猫的叫声。
挂在大门上的迎宾铃响了两声,就看见正眯眼伸头,努力想要看清的方戟抱着小黑猫走了进来。
顾不上向几人打招呼,方戟的魂魄躺在了自己的身体上,只见他的口鼻之中飘出一缕极淡的青雾,这是已经快要散掉的无魄生魂。
至此,三炷香彻底熄灭,两只小猫在角落里大啃咸鱼,黑狗喷出一条长长的烟柱,而方戟的魂魄终于回到了身体中。
“咳咳咳!……”
躺在床板上的方戟咳嗽起来,收紧的腹部撕扯着刚刚缝合好的伤口,直觉得肚子里跟吃了电钻似的,不停传来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绞痛。
他本能的想要睁开眼睛,但屋里并不算强的光弄得他眼皮打架,浑身冷的如坠冰窖。
然后方戟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鸡仔和东子俩人互相瞅瞅,鸡仔双手一摊:“现在咋办?”
东子:“看我干啥!赶紧送医院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