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湉见一时四下无人,先给他福了福,随小声道:“倾澜心里有些话,想请教兄长。”
李连英只道:“有什么难为的,你说就是。”
褚湉踌躇片刻,才要张口,就闻李连英轻笑出声:“是不是心里头有过不去的坎儿?”
“有就对了。”
褚湉点头,又不敢说的太明显:“我毕竟年轻不经事,实在是……”
李连英凑近她几步,浑浊的眼中满是历经世事的沧桑之感,遂低声道:“我明白,咱们万岁主子是个好样儿的,可毕竟老主子也待你不薄,你如今左右为难……”
“我得提醒你,老佛爷可不是好糊弄的,别一个含糊,丢差事小,丢命事大。”
褚湉不禁心头一颤,李连英不愧是慈禧身边几十年屹立不倒的大红人,她的那点别扭心思被他只一语道破。
“倾澜实在愚钝,求兄长给指条明路吧。”
李连英心中到底有些不忍,暗忖了片刻。
其实说起来,他原本家中排行底下有一妹子,名唤妩儿,生的伶俐可人,可还未成人便得了急症从而夭折,彼时他还未发迹,家里头穷困潦倒,不然妩儿的病应是可以救得的,这件事,在他心里抱憾至今。
现下听这一声声兄长地叫着,他不免心头发软,也凭空多了一些慰藉。
“左右为难不是个长久法儿,依我看,你再等些时日。”
他说着进一步朝着褚湉耳语几句。
褚湉听罢,尚有些疑虑,转念一想却也实在可行。
李连英见她听得进去话,内心甚慰,便笑道:“得,我还得给老佛爷办差去。姑娘留步吧。”
褚湉见状,忙从袖中摸出一小巧木匣子,双手递给李连英,脸上笑的喜兴:“再耽搁您些工夫,这是我叫人从宫外搜罗来的,想您给掌掌眼。”
李连英接过木匣子,打开一看,顺势两眼直放光。
里头装的原是一白料珐琅彩牡丹翠鸟鼻烟壶,制作实在精美绝伦,就连鼻烟壶“收藏家”李连英看了都眼热。
褚湉贴上这几年放赏的钱,又托小寇子当了赏赐的钗环首饰,同雨蘅那也借了些,满打满算让小寇子物色了京城三十多家铺子,才收了这一枚来。
她现在可谓倾家荡产了。
李连英爱不释手的端看了一会子,嘴里直叹:“呦,可真不是赖货,就说白料的我都还没几个,你这枚货色确实上乘。”
褚湉甜甜一笑:“那是,我可是费劲老大工夫弄来,就请行家笑纳吧,”
“这……不合适吧。”李连英推辞的勉为其难,褚湉立马递过来个台阶。
“您呀,就替妹妹我收着吧,赶明儿待我出阁,还要跟您老这儿讨嫁妆呢!”
李连英一副却之不恭模样,一手把鼻烟壶揣进怀里,一手指着褚湉笑说:“得嘞,我就替你管着,这满宫里头只你敢说,叫人听见笑话了你。”
褚湉大大方方笑着朝他肃了肃:“我也不在这儿逗贫了,别误了您办正事,我这就回了。”
李连英摆摆手,叫她回了,怀里揣着宝贝心里自是舒畅,经此一来对褚湉的好感更叠一层,瞧着此女怕是有些造化,将来不怕与她强强联手。
他还担心宋倾澜在皇帝那头不得脸,自己白白打算,这么一看,却也不尽然,那么嘱咐她釜底抽薪,开诚布公地跟皇帝交代了,日子久了一旦取得圣心,皇帝势必会保她万一,为她打算,如此一来,待西太后百年后,自己这条后路也算是安排妥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