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里头,哪个不想谋得上差,月钱多不说,放赏也是极为可观,主子高兴了隔三差五还有赏赐,然顶着上差的名号腰板也直,走到哪里都得给几分脸面,放出宫去亦是给家族长脸,婚事上也能配个不差的,后半辈子就无忧了。
如此一来,真真儿是要了她的命般,见她哭求,褚湉并未理会,众宫女个个儿吓怔在当下,没人敢作声。
片刻,褚湉用淡淡的目光投向宫女竹香,声音高了几分,却依旧不见丝毫火气:
“竹香,你从来侍奉寝宫更衣室,怎地熏貂端罩那里子开了口子,还有那件宝蓝团龙纹的行褂袖口有脱线,这些分内的事你都不曾发觉?”
“万岁爷每日换下的衣物你就懒怠查看吗?倘若主子发觉了,你预备如何?倒时你受罚,或撵或发配不说,还要连累大家伙儿连坐,我们掌事的停奉不提,一概人等节下更是免了赏钱赏物,你又预备如何?”
竹香默默垂泪,褚湉说的并未冤枉她,她自是无言以对,她本只觉皇帝年轻不经事,又对穿戴不留心,况且眼下皇帝未曾亲政,碍于太后,便在宫中行事格外低调,她们一个两个就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也是有的。
眼看小姐妹被收拾,她大概得知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怪只怪自己疏忽大意,叫人抓住了痛脚,早知如此,当初真不该跟诗宁等人抱团欺人,如今这境遇,她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有哭罢了。
褚湉嗤笑道:“看来这差事并不合适你,你如此怠惰,说一句欺君都不冤枉你。”
“这样吧,你明儿跟兰香就着伴儿一块去吧。”
“俗话说,人挪死树挪活,你们也别舍不得,大家早早晚晚都有散的日子,早走有早走的道理,你们两个一处好歹是个伴儿,好好儿地去吧。”
竹香听后已然瘫倒,那边兰香不住哭泣,褚湉听得有些不耐,这时候小寇子自挑了棉帘子进来,恭恭敬敬给她打了个千儿。
褚湉和颜悦色的道:“何必多礼,什么事?”
小寇子颔首,一派低眉顺眼,答:“咱们养心殿的事我哪敢误了,小的把这二人行经先行回了我师傅张谙达,下钥前去了敬事房见了刘总管,刘总管知晓了缘由,气的什么似的,当下就撂了话,叫她们今儿晚上收拾了包袱,往洗衣房去,那边正缺人手,不得耽误了。”
此话一出,兰香,竹香发出阵阵哭嚎,在这夜中尤为刺耳,众宫女噤若寒蝉,大气不出,生怕自己也被抓来做筏子。
往日里的姑姑们个个厉害的不成样子,都是抬手就打,动辄就罚,而如今这位,面上再和善不过,为人又小心低调,不想一朝脾气上来一出手就是把人往死里头整,她们众人之前迫于诗宁,都或多或少的违了良心,害得宋倾澜遭殃,如今,能不担心她报复?!
雨蘅见这情景,忙给小寇子递了递眼色,小寇子心领神会,击掌两下,即刻进来两名小太监,两人各抓起地上哭叫打滚的宫女,一人制住一个拖着就往外去。
这形势下,宫女们被吓得直倒抽凉气,从奢入俭难,去了洗衣房比一顿板子打死还难受。
褚湉见一众人惴惴不安,不紧不慢地道:“大家同为宫女,应是见多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咱们身为女子,就更是难为,本就足够心酸劳碌,当和睦共处,尽心本份才对,怎地还私下里分党结派,欺小凌弱起来?我既为掌事大宫女,断不会助长此风气,养心殿也容不得这般造次!”
她说着,眼睛落在一瘦小而看似唯唯诺诺的小宫女身上,缓和了几分脸色,道:
“花苓,我见你近日总是魂不守舍,打听到原是你家中有事,你额涅身上不好,正是用钱的时候……”
花苓听到这,本还忐忑万分,谁想触动心事,瞬间红了眼睛,正欲滴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