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把它抬了来,就放在乾清宫里头,倘若明晚夜色依旧,朕再过来赏月。”
“回吧。”
齐顺马上应声,吩咐了那两人,便同褚湉一起随皇帝往回走。
说奇也真奇了,明明今日在太后处碰到了那位叶赫那拉家的二小姐,太后话里行间都是要把她与皇帝二人撮合到一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想她必定是皇后的不二人选了,这还不够,还硬留了皇帝同那二小姐一起侍候晚膳,一同陪着闲话,看戏。
皇帝自出了储秀宫脸色就变得极差,一路上没人敢作声,大家伙儿都知道怎么回事。
他想不明白,自己不过离开一会子,宋倾澜到底跟皇帝说了什么,竟然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不说他,其实皇帝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又不愿往深处多思量。
才进屋,就见雨蘅灯下两手利落地打络子,看褚湉回来,手上的活儿没停,嘴上却笑道:
“今儿这么晚?不是说准你早下差吗?”
褚湉伸伸懒腰,走过去自倒了杯水,边喝边坐到她跟前,随口道:“万岁爷要去赏月,我一道跟着伺候,适才安置了。”
雨蘅点头,说话间打好了一个蝴蝶样式的络子,她用的五彩绳,打出来精巧绝伦,栩栩如生的。
褚湉拿来手里把玩,见雨蘅又开始打新的,一手捋着绳一头嘴上道:“万岁爷真像是戏文里说的文人雅士。”
褚湉轻摇摇头,放下手里的络子,道:“说句犯忌的,在这宫里除了老佛爷,任谁有这等好雅兴,就是咱们平时心事烦闷,受了气,或是想家,都可以找好姐妹们诉诉衷肠,发散发散,大不了回去屋里背着人大哭一顿。”
“……万岁爷却只能借着赏月来放过自己。”
她想起皇帝望着自己所展现那粲然的笑意,而眼中却是难以忽略的忧郁之色。
这是怎样充满矛盾的一张脸。
看她愣神,雨蘅起身往杯子里给她添了添水,叹道:“人活在世,谁没有个苦衷和难处,你且先顾着自个儿吧,咱们做奴才的,多心疼心疼咱们自个儿,别的也顾不了,我劝你,看看就算了,看完就忘了,别做什么傻念头,那是不自量力。”
“我没有傻念头,我只是……”
“只是见不得这世上意难平之事,对吧。”雨蘅上前握了握她的手,脸上满是担忧之色:“那也不要表现出来,咱们都安安稳稳的熬到出宫。”
褚湉淡淡一笑,心头微暖:“你放心,我不会不知死活地置喙上头的事,现下我只不放心你。”
雨蘅知她所指,脸上一红:“你也放心,我意已定,死生不悔。”
“真的那么喜欢?”
褚湉该是为她开心的,可总也免不得心酸一下,雨蘅见她直白的问了这样一句,向来谨小慎微又害羞的她使劲点头,眼中再坚定不过。
“与其这样说,不如说是他给了我后半生好好活着的理由,别人来看只觉这条路不好走,但对我而言,这就是我的康庄大道。”
她说着,忍不住笑出了声,看得出她是由内而外快乐着的。
那些暗无天日,苟且偷生的日子里,他便是照进她惨淡生命中的一束光。
褚湉觉得惭愧,她一度认为雨蘅有些恋爱脑,但是有些事自身没有过当事人的体会,没有参与进别人的人生,真的不该随意定义别人。
话不能说的太满,否则容易遭到反噬,指不定哪天自己就被疯狂打脸,一脚踩空,掉进爱河里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