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她向前迈着脚步,眼前的一切如隔着浓浓雾气,一派虚无缥缈。
她不禁用手臂挥舞,试图推开这让人不安的迷雾,蓦地脚下一陷,才发现自己踩着的地方竟是被海水打湿的沙滩。
褚湉错愕,试着又走了两步,不想竟被这诡异雾气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抑制住难过,她再次回神看时,眼前的景象只让她头皮一麻,整个人一动不敢动,脑子瞬间剧痛。
一艘巨大的船舰搁浅正在眼前,它早已七零八落,破败不堪,仿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那甲板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残缺的尸体,还有一面被烧的只剩下一半的黄龙旗在水面上漂浮……
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腐败的臭味飘来鼻端,实在支持不住,俯下身子使劲呕吐。
再次抬起脸时,眼中却看见甲板上立着一个身影,她凝眸细看......
是皇帝站在那里!站在死人堆里!
她从未见过皇帝这个装扮,他穿着八旗铠甲,是明黄色的金银珠云龙纹甲胄,整个人就凛凛地立在那儿,一双眼睛似是可以穿透过雾霾直直逼视着她。
“皇上!”
她唤他,声音微微发颤。
皇帝并不理会,只自言自语道:
“朕的北洋舰队没了,日本人扬言要打到京师,满朝文武都说,还拿什么和日本打,谈和吧……”
“他们还说,你是皇上,不谈和你就成了亡国之君,留下千古骂名,还要继续打么?”
他说着自腰间拔出一把宝剑,目光如炬的看着那锋利的剑身,冷不防的笑了起来:
“他们错了,朕宁死不做这亡国之君……”他的笑意再不见,一瞬间目光凛冽起来:“也绝不乞和!哪怕就剩下朕一人!”
他说着转身朝甲板尽头走去,始终没有理会褚湉分毫,此刻,破烂的船舰居然动了,它开始起航,慢慢地向大海中驶去。
就像是就义前的宣言,皇帝的话让褚湉整个心一片沉痛,只这份急切和惊怕带动着她跑进海里,用尽所有力气去追远去的战舰,和视死如归的皇帝,直到海水没了头顶,身体不受控制的跌进深海中去……
“主子,主子醒醒……主子!”
雨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褚湉猛的睁开眼,只觉得浑身阴凉,出了一身腻腻的冷汗。
“主子怕是梦魇了吧。”花苓忧心忡忡的道。
褚湉醒过神,长出了口气,只道没事,雨蘅边为她拭着额头上的薄汗边道:
“刚刚张谙达过来了,说是万岁爷不会儿要过来瞧主子,又见主子睡的不舒坦,奴才不得不叫醒主子。”
雨蘅好歹为她梳洗了一番,可身子实在倦懒,脂粉未施,只用白玉镂空镶碧玺扁方挽了寻常发髻。
稍稍一盏茶的工夫皇帝便来了,雨蘅等人行了礼上了茶后,便一股脑儿的退了出去。
皇帝只穿了日常便服过来,褚湉本在他来时起身行礼,却也被他制止住。
她看着他,良久,他略显苍白的脸庞添上一丝笑意:
“为什么这样看我?”
褚湉还未从那场梦中平复过来,眼中升起蒙蒙雾气,面前的人也变得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