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五郎道:“首辅大人果然胆智过人,请随我来。”
他带着倪酥退进了一方树林里,裴郁则跟随而来,一直同二人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只余三人,李五郎仿佛松懈下来,口气不似方才那般激烈了:“首辅大人,父亲曾对我说过,您是性情中人。”
裴郁倒是还记得那位,是个清廉的好官。
“当年首辅大人被指通敌卖国,是有心之人蓄意谋害,我李家与大人一样是被人冤枉!不敢奢望平反,只求放过我这一家老小的性命!”
裴郁喜怒不形于色,沉声道:“你将皇后给本官,本官立刻放你走。”
他扫视一圈四周茂密的树干:“本官派人护你和家人离开,没人敢拦你。”
“为了万无一失,请大人恕我必须以万全之策应对。”李五郎伸出手,一颗药丸躺在他掌心。
“这是麻痹散,服下后,一个时辰内浑身无力。”
“大人既说放我一条生路,那便服下这药,一个时辰,在下足以顺利离开。”
不只是李五郎,倪酥的眸光也落在裴郁身上。
女郎一颗心“砰砰砰”杂乱无章的乱跳,和面前的男人对视。
他缓缓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指尖刚刚触碰到药丸……
“嗖——————”一只利箭堪堪措过他额角的发丝,钉入了身后的树干!
密集的羽箭破风而来,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陛下有领,即刻诛杀贼寇!”
是少帝,他竟然在关键时刻下令诛杀!
李五郎顷刻恢复癫狂的状态:“你骗我!你出尔反尔!”
霎时,裴郁忽然伸手欲拉回倪酥,李五郎气血上涌,提剑暴虐的砍下!
危机时刻,得空挣脱的女郎摸到袖间那把短剑,猛的拔出朝贼人手臂刺去,惯性却叫她向后仰倒而去。
电光火石间,裴郁将跌倒的女郎接了个满怀,抬脚朝贼人重重踹去,正中对方腹部,贼人面颊痛苦,足足退后好几步。
他恼羞成怒,再次提剑朝裴郁刺去。
倪酥瞧在眼里,不知从哪爆发出一道勇气,挺直腰身欲挡在裴郁身前。
裴郁信手抄起腰间的画扇,拢着女郎侧身错开,以弱纸生生抵挡了那一剑。
画扇破开一口子,向外延伸即刻四分五裂。
李五郎再次不假思索刺去,这次剑锋却是直指倪酥!
带着血气的剑尖在女郎瞳孔前无限放大,死亡袭来前,她被一个坚实有力的臂膀全然护在其中,身子极速朝右转去。
利刃擦过裴郁紧抱她的左肩,轻易滑破衣衫,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立现,皮开肉绽!
裴郁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接抽出袖里藏着的软剑,提剑相攻。
李五郎自然不是对手,被对方三两下便挑落了剑,并被重重的踹翻在地。
裴郁的剑悬在半空,一只脚踩上李五郎的手腕,骨头碎裂的声音瞬间回荡。
李五郎还欲反抗,却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叫声,他猛地回头。
他的妻儿老小!
是被羽林军追杀至这里的,他们不管不顾的朝着李五郎跑去,手无缚鸡之力,唯有跌跌撞撞地哭喊。
可羽林军竟是要将这些老弱妇孺活活射杀!
惨叫声此起彼伏,李五郎再无心对抗,痛苦的哀嚎。
倪酥已被眼泪模糊了视线,她扭过头不愿再看这血腥残忍的一幕,可眼前却拂下一道炙热的阴影。是他伸手轻轻覆在她眼前,低语温柔:“别看。”
这幕人间惨剧,如今与她息息相关,甚至是她一手造成,倪酥泪意盈盈,心中忍不住的酸楚。
城楼之上,裴闻瞧着下头的血色囫囵,冷喝一声:“传我命令,放箭!”
他徒生了个大胆的想法,何不趁此机会除掉裴郁。
他与裴郁之间,结果只会是你死我活,只是皇后……
裴闻眼神一黯。
皇后,但愿你能懂得我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