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裴郁正用这种充满掠夺又冰凉的眼神盯着他。
一时之间,莫名的恐惧爬上心头,简直坐立难安。
倪酥柔弱又带着坚定的声音响起:“臣妾是皇后,试问陛下,今日除了臣妾,还有谁有资格踏上这高台?”
裴闻看向面前的女郎,颜盛芙蕖,色若娇棠,那双天性瑰姿艳逸的杏眼,却亮的灼人,开到极致的海棠花,纵使柔弱不堪一击,也能在衰败前刺痛他们的双眼。
霞彩千色梅花娇纱裙流光溢彩,云鬓上的双凤衔珠金翅步摇折射耀眼金光,更兀她眸底光芒锐利无双。
清眸流盼中,有冰冷有失望,独独没有丝毫畏惧。
少帝欲辩解,可又无从辩解。
恰逢此刻,一道男声再次响起。
“陛下是帝国圣君,圣君便要有圣君的气魄与度量,方才那翻话,实在欠妥。”
清冷儒雅的嗓音,正出自代表清流文官集团的谢中丞。
谢延再次施压:“陛下莫要寒了我们这些为人臣子的心。”
这话明面上是呵斥与警醒,实则也为少帝递了个台阶,毕竟谢延是支持少帝的,不然被敌对一派的裴郁拿捏了话头,上纲上线,那就不妙了。
刘太后也出声呵斥:“皇帝今日莫不是喝酒喝昏了头,竟说出这般不敬礼法的话,哀家还没老眼昏花呢!”
接连三个位高权重之人替倪酥说话,无异于直接上手扇少帝三个巴掌。
少帝面色微红,可谓难堪。
可裴郁这人历来不会顺着台阶下,他煞有介事的声音再度响起:“近些时日,陛下伤财劳众为赵贵妃修建什么观景台,国库的银子和流水似的,花出去都没个响儿,如此挥霍无度,敢问陛下将北边闹饥荒的灾民至于何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难道陛下不懂吗?”
这番指责掷地有声,字字珠玑,又忧国奉公。只叫少帝觉得如芒在背,他下意识撇向赵贵妃,她也被数落的头都抬不起来。
裴郁郑重其事:“陛下若再一意孤行,不事悔改,伊霍之事,臣能为之。”
这是明晃晃叫少帝从皇位上滚下去,裴闻整个身子几乎是抖了下,下意识看向谢延以求救。
谢延沉默一瞬,薄唇紧抿,眸光冷冽失望满布,他示意宫人上前:“把陛下带下去醒酒,何时醒了再回来。”
裴闻与谢延对视一瞬,发现他满目冰霜,恍惚一瞬,才慢吞吞的起身,颓废似的朝前走。
赵贵妃一双面颊也是烧红,无脸待下去,跑着小步子赶上少帝。
待二人走了,裴郁颇具顽劣肆虐的打量上谢延,举杯:“谢中丞真是画蛇添足,小黠大痴。”
谢延面颊笑意风流别致,亦举杯回敬:“那也比首辅大人拿粗挟细,调三斡四的好。”
骂的一个比一个脏。
只余皇后一人,仪式照常举行,没人敢有异议,少帝一派自觉脸上无光,更是夹紧嘴巴灰溜溜似老鼠。
到了夜晚的宴席,少帝倒是出现了,只不过一反常态,对皇后颇加尊重。
方才之事,这才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