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无娶妻之念,是想断了将军府血脉不成?”南宫政接过她手里的盘子,边斥责边将盘子放在桌子上。
“妾此前说过,若儿自己有主见,若是看上了哪家女娘也自会来与陛下言语求娶,陛下如今这般逼着他在这短短时辰便决下府内夫人,陛下自己可放心二人情意会相通?”
南宫政被问得一愣,这倒是没想过。
何惜云见他有所思索便看向南宫峰若,见他迟迟不起便走过去欲将他扶起,“起来吧。”
“扶他作甚,让他跪着。”
南宫峰若更是不起,将何惜云的手挣脱扶稳她,挺直腰板依旧跪在原地。
“陛下又是没想明白?可是要妾同若儿一同跪着才肯消气?”正说着,何惜云作势要下跪,吓得南宫峰若急忙稳着她。
南宫政急忙示意南宫鄞上前扶好她,自己的架势还摆在那。
“你跪甚?把身子又跪坏了朕还得忧愁着给你召太医。”
“那陛下之意?”何惜云抓住话头就钻,南宫政那怨怼的眼神一碰上她微弯的双眼便降了火气。
南宫政拂袖走向上首落座,道:“当真不想娶妻?”
南宫峰若点头。
“那你总得给朕一个相当合理的理由,朕也可以从中斡旋。”
这是心软了?南宫峰若眉峰一动,看向上首之人道:“臣只愿得一心人,你情我愿,细水长流,与是否权贵无关,更与身份地位无关。”
闻言又想起那日坐于他身后的掩面姑娘,再回想最近几日宫中流言,南宫政试探性问道:“可是有哪家姑娘已得你心?若你想要便纳为妾又如何?朕看那姑娘除了身世不好其他也是蛮匹配的,幸事她未做那等自甘堕落之事,以皮肉谋生。”
“没有。”南宫峰若语气坚定,“臣此生只娶一妻,必不纳妾,而且与那姑娘也无关。”
南宫政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应。
何惜云见状拍了拍南宫鄞的手示意他将南宫峰若扶起,自己走上上首对南宫政道:“陛下此举可不妥,怎还查起人家姑娘来了?”
“那朕不得查查?不然还不知佩儿至交好友竟是一花魁,还……”南宫政看向已经站起的南宫峰若,最近被宫中那些传言洗了脑,竟也开始糊涂起来了。
“花魁又如何?陛下也说了,人家姑娘卖艺为生,不曾做过什么自甘堕落之事,就算若儿对她心生喜爱陛下也不能强断姻缘不是?”
“那是民间小女,怎能配得上他这身份?”南宫政执拗着,还是扶着何惜云坐到自己身旁。
“妾怎说的?门第之见不重要,身……”
“重要!”南宫政打断她,气道:“门第之见怎能不重要,若是娶一无权无势又无贵家教养之人进门,日后如何助他?如何执掌将军府料理家事?”
何惜云被他这一急反而说不出话来,只能先顺着他的话消去他的怒气,场下二人亦是低头不敢多言,南宫峰若更是尴尬于将梁姑娘给牵扯了进来,还被他们莫须有地谈论了这许久。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南宫政粗喘着气,何惜云无奈继续劝着。
天现暗暗橙光,暖曦透过窗帘洒在南宫玲佩衣裙上,她靠在窗边眯眼感受这外头的气味,微风拂过脸颊,风中青草之味沁人心脾。
马车渐渐停下,落点在一驿站门口。
“郡主,梁姑娘,到了。”
南宫玲佩睁开眼睛,兴奋地起身打开马车门钻了出去,扶着清风的手下了马车,看到眼前与在天都之时不同样式的驿站酒楼,眼里满是欣喜好奇之意。
“一个驿站都能让你看傻了眼?”梁幂云从车里出来,婉拒了清风的手自行从马车上下来。
清风放下手,低眸掩饰神情。
“这真的不一样。”南宫玲佩笑道:“这房屋跟姐姐所说的真的与天都不同。”
通往梁城的驿站仅此一家,过往路人皆喜欢在此落脚,不仅仅是因为独这一家,更是因为其与其他酒楼不同之处。
楼层俨然,每一层皆由一朱红楼梯而上且十分显目,楼与楼之间每一层各吊一座桥相连,层层交叠,外饰精美,屋檐高耸,令人仰目。而不同于其他驿站用饭之地,院中竟有序地摆了许多精致桌椅,每一份桌椅上方都设了一个四面遮帘的精美棚子,无人用时便用钩子钩起帘子。
梁幂云看着南宫玲佩那愣怔模样笑了笑,牵着她的手走向堂屋,堂屋内小厮扯着笑脸相迎道:“女……梁姑娘来了。”
梁幂云笑道:“备两间上房,酒菜得上佳。”
“那是自然,姑娘请。”小厮退到一边,伸手作势请他们上楼。
迈步到三楼,小厮将她们引到朝南方位的房间,转身对梁幂云恭敬道:“姑娘且先休整稍等,酒菜一会儿就来。”
“姐姐,你之前是不是经常来这?”南宫玲佩推开房门又是充满好奇地到处乱逛,“看那小厮好像认识你。”
恰时清风放置好马车回来听到此话,直接转身守门,却一直注意着里头的动静。
梁幂云自然心里有底,道:“来过一次,不过顺手救了掌柜一命,那些小厮跟在掌柜身边多时,该是都知晓。”
南宫玲佩看着她的双眼发光,兴奋道:“可有什么姐姐大战恶怪的故事?佩儿想听。”
梁幂云好笑地戳了戳她的脑袋道:“这小脑袋瓜子想什么呢?不过是驿站失火,我顺手将火中几人都捞了出来,其中包括掌柜罢了。”
南宫玲佩满眼好奇转又落寞,嘀咕了句“无聊”便继续玩弄房中的小物什,转眼看见窗外那片清湖又被吸引了去。
门外的清风听得认真,心中也存了疑,恰时一中年人带着几个小厮端菜上来,他便敲了敲房门,得到应允后打开了房门。
“郡……女公子、梁姑娘,饭菜来了。”
“姑娘安。”一个中年男子进门礼道,示意小厮将饭菜端上桌。
梁幂云上前扶起那中年男人,弯眼道:“莫掌柜不必如此客气。”
“这就是掌柜?”南宫玲佩上下打量了一遍弯眼行礼之人,摇头怪道:“如此壮硕还救不了自己,姐姐救人时定然很辛苦吧?”
门旁之人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却见梁幂云从容道:“莫掌柜已是天命之年,行动不便不是正常?况且姐姐很弱?”
南宫玲佩娇俏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拉着梁幂云坐下准备吃饭。
莫掌柜见小厮将饭菜皆备好便挥手让他们出去,弯着的腰略微掰直了一些朝向梁幂云笑问道:“姑娘此次可是要去何处?为何……”带了一个贵族小姐出门?
看了看她身旁的南宫玲佩,他还是没问出口。
“去梁城,游玩。”不是游历。
“梁城?”莫掌柜突皱起眉头,“老朽劝姑娘莫去,最近梁城可不太平。”
“怎么说?”南宫玲佩好奇问道。
莫掌柜知道她并非一般世俗女子,便拱手回答道:“女公子可别深入那处,近几日梁城实不太平,听说城内突显一尸河,很多贵家皆已搬出城去。女公子若要探亲便该去问问亲人可还在那再决定去或是不去,若是游玩便莫要寻那危险之处了。”
“尸河?这么恐怖,城中总管没管吗?”
莫掌柜摇了摇头,道:“这老朽便不得而知了,总之命案是多了,杀人之人确实没听说抓到了,那梁城总管也不知是怎的,自出事以来没见他有什么大动静。”
“明白了,多谢掌柜提醒。”梁幂云笑道。
“姑娘言重。”
待人退出房间南宫玲佩才招手让清风出去守着,看着梁幂云沉思的样子没忍住问道:“姐姐可是有什么头绪?”
“佩儿要管不成?”梁幂云回神,摘下面纱喝了杯酒。
看着她摘下面纱南宫玲佩也动手摘下面纱,先奖励自己一口美味的肉吃下再道:“佩儿既然知道就得管,总得为表……大朝做些事是不是?”
按说天下之事皆有男子当事,她一女君不便多事,但既是女君,就更不能看天下百姓受苦了。
所以即使被罚,这事她也要管。
南宫玲佩越想越觉得对,在心中大大赞赏了自己几句又看向梁幂云。
瞥了一眼外头天色渐渐暗沉,梁幂云轻声道:“此事必有蹊跷,佩儿安心待着便是,姐姐自有计策。”
“佩儿想帮忙,受害的是大朝百姓,佩儿作为天都郡主自是不能坐视不理,不然阿父阿母也会对佩儿失望。”南宫玲佩边嚼饭边嘟囔道,眼里却只有桌上那些没见过的美味。
梁幂云轻笑一声,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道:“若是要你帮忙姐姐自不会客气,你且安心等待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