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库洛洛松开了手,朝睡着的男孩身上扔了一件衣服。
第二天,团长捡了个小孩回来的消息,迅速传递至大楼里的每一个人。
外出任务的几人也纷纷感兴趣的聚到门口,透着没关的门看里面地上半坐半躺的男孩。
祈舟靠在墙上坐着。他醒来的时间,如果生物钟没错的话大概是上午六点,但是醒的时候房间里就已经没人了。
这个房间蛮大,一扇巨大的窗子能看到很远的地方,还有四面八方的墙壁都是书架和书,以及对面角落里的一张沙发——看上去就很好躺的样子。
他发现自己能坐起来的时候他几乎热泪盈眶,坐起来后没被绑着也没摔下去更是让他恨不得涕泗横流,虽然身体疼的要死——但是自九岁得渐冻症一年内就离谱恶化的十年,加到这个世界的三个月以来他第一次靠自己坐着。
可是——恢复力未免有点好的吓人,断掉的胳膊跟大腿,竟然一晚上就恢复了吗?
他又尝试着站起来,花了一个小时把左腿蜷起来发现疼的要死,花了一个小时做心理建设又开始动右腿发现还是疼的要死,他就不动了——坐着吧。
然后他看到门口面盯着自己看的几双眼睛。
一个遮着半张脸的小个子,一个没有眉毛金色短发的男人,一个黑发带着刀的男人,一个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灰白头发的大个子。
他被这么多聚在门口的人盯的毛骨悚然,只能扯着脸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那几人嘀嘀咕咕的说了什么他也听不懂,朝他喊的几句话他也听不懂,只能笑到脸部肌肉发僵。
便在此时,门边的几人纷纷朝两边让开,披着黑衣白领大皮衣的青年迈着大长腿走进来。
翻书,眼睛冒紫光,然后——
库洛洛的第一句话就让祈舟脸色一白:“醒了就起来。”
祈舟苦着脸:“起不来……”
虽然在主人家里的客人,在主人全部起来之后还不起来是很失礼的事情,但……真的很疼啊!
看图写话跟看脸猜意是一回事,他的脸色苦到发麻,门外的几人瞬间明白了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侠客调侃:“玛琪缝身体的技术退步了?”
玛琪额头凸起青筋:“你放——”考虑到库洛洛在,她没把放后面的字说出来:“瞎说!”
库洛洛没说什么,丢出一句话:“十分钟内到楼下来。”然后转身走了出去,示意门口的众人别在这堵门都下来。
祈舟:“……”
“分钟”是他理解的“分钟”吗?
他有点想摆烂,但下一秒他想到刚刚库洛洛看他的眼神。明明是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神,声音也是随意一句嘱咐的声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很可怕,生不出半点违抗的心思。而且仿佛不照做,就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又在心里骂了一百句无人查收的脏话——无人查收是因为这里没人能听懂。祈舟强忍着骨头被劈开的剧痛,用手撑着身体一点点的挪动想爬起来。但是,这对于一个在床上躺了十年又在箱子里坐了不知道多久的人来说太勉强了——没有人能够一秒学会熟练的掌控从没有掌控过的东西,就像是没有人在没练过的情况下用脚趾头夹起笔就能写出漂亮的正楷。
他重重地跌回地上。
他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在撕开自己给主人助兴,都在颤抖着抽搐着想逃避主人的控制然后继续过不要动的好日子。
这是不同于疼的另一种感受,却比疼更让人难受。
无力感。
明明好不容易有了好好的身体,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却根本无法使用它。
十分钟后。
面无表情的蜘蛛头子久久等不到人下来,于是在一众蜘蛛带着可怜可怕与看好戏的眼神里走上楼梯。然后他看到男孩靠着两条手臂,将他的身体从房间里拖出来,一路拖到将要下楼梯的位置。
男孩脸上布满泪痕,但看到库洛洛的瞬间,他还是笑了。
“身体太久没用了,实在是站不起来。”
他低下头,轻声道:“抱歉啊……鲁西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