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区。

白发蓝眼的小孩，在一块距离住宅区不远的石头上盘膝坐着。

小孩微微仰着脑袋，像是在看月亮。但如果有人与他目光相对，就能看到，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东西的倒影，眼神也空洞的找不到一星微光。

直到太阳出来，小孩才缓缓移动自己的肢体。从手指开始，到手腕，到手肘，再到整个上半身。

然后，他像刚开始学走路一般，尝试着慢慢站起来。

“诺亚。”小孩的嘴里念出了一个名字，他像刚刚睡醒，茫然无助的低声呢喃：“这具身体分明是你的——你为什么又要躲起来？”

“把我……不，把我们带出那个房子的是你对吧？为什么，那种情况下，你还能行动？”

祈舟看着意念中，站在一片白光中，那个面无表情的，白发蓝眼的小孩，他低声问道：“你到底经历过了什么啊……”

惨白的灯光映在诺亚的皮肤上，在他身后，凝结成了惨白的弧光。让他看上去，像是被撕掉了翅膀，被折磨到麻木的天使。

诺亚在使用身体时，祈舟的意识就会沉睡，而在诺亚离开后，他就会像睡醒那样自然的醒过来。

同时，在他“睡着”期间诺亚做的一切，也会以“梦”的形式呈现给他。

“梦”中，他看到诺亚风轻云淡的操纵着那具明明已经被痛苦淹没的身体，却仍然轻巧的避开街道上的所有人，利用建筑物和月光形成的阴影，躲过了追查，平平静静的回到了第五区，跳到这块石头上。

他看着月亮，等待剧痛散去，再毫无征兆的离开。

然后，祈舟“醒来”。

意念之中，诺亚仍然睁大眼睛，静静地盯着他，神色平静，一言不发。

……

祈舟抬起自己的一条手臂，在手臂上，一条红线从中指指尖一直朝着胳膊蔓延，于手腕下两寸的位置静止。

索尔兹特死之前提到的“念能力”，形成了介于实体和非实体之间的“毒”。无视了他的衣服，也无视了他的念火，如入无人之地那样侵入他的身体。

对于“念” 和“念能力”，祈舟知道的太少了。如今他才反应过来，念除了可以用于辅助战斗之外，还还会形成各种各样的“念能力”，千奇百怪，防不胜防。

他知道了这一点，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如果不是诺亚把他带出来，他大概又会死一次。

“念”与“念能力”就像树干与树冠，能够运用“念”的人，都能在修炼到一定程度之后，获得自己的念能力。

而他的“树冠”，已经被库洛洛拿走了——现在想想，能够拿走别人能力的幻影旅团团长，是个多么恐怖的人啊。

祈舟回忆起库洛洛的那本《盗贼的极意》的厚度，就是一阵发冷。

当时的他对着库洛洛的那本书，究竟是怎么做到无动于衷的。

大概真的是不知者无畏吧。

啧，索尔兹特一个人的念就差点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而库洛洛的那本书里面，谁都不知道不知道存着多少可怕的念能力。

“所以还是只能乖乖的完成赌约吗？”

一想到库洛洛那本书，祈舟一点跑路的心思也生不出来了。

他用一根手指摩挲着自己手臂上的那道红线，此刻尚在毒性发作的间歇期，所以他还能行动自如，但鬼知道下一次会在什么时候发作。

祈舟苦涩的笑。

这样一来，想要完成赌约，顺利活过半年，又变成了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

“后悔去暗杀索尔兹特吗？如果不去的话，就不会——”

嗯，也没有，毕竟是白鹰会的人先动手的，而且如果不先杀掉他，那自己早晚有一天也会死在他手里。

而且，进到卧室里检查人是不是死了，要不要补刀也是必须的。

“那就没有什么值得后悔的地方。现在首先要考虑的，是毒性怎么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