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斩钉截铁的说,“我的人没问题。”
黑老大这边,经手这事的人只有三个。他绝对相信自己手下的人,但许正清听了之后,却是非常不屑的笑了笑。
“呵……”
作为高官,他对罪犯的轻蔑是根深蒂固的。
“这样说就不对了啊,老齐。”许正清慢条斯理道,“你只说我这边人有问题,而你那边绝对没问题,是不是有点太自信……”
许正清的意思是:我这边至少全是守法公民,没进过局子的。
齐震豪凝视着市长,脸色变也没变,就说:“红鬼,带刀了没。”
“有,老大。”
说完红鬼从腰里一掏,“当!”
一柄 匕首稳稳的扎进了会谈桌的中央。刀尖就扎在许正清和齐震豪两人的中间分界线上。
吓得秘书和许正清都往后“战术性后仰”了一下。
秘书忍不住身体动了一下。他想,什么意思,这黑老大难道还想动刀?是不是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面前的是市长!
要是齐震豪想对市长来这套,那他估计离死不远了。
但齐震豪并不是想对市长动粗。
他说:“红鬼,把自己指头切一根下来。”
红鬼二话不说,犹豫也没有犹豫。就像是这件事是天经地义的一般。
当即拿起那把匕首,只听“咔嚓”一声。
一根断指就掉在了桌面上。
顿时,秘书惊呼 ,许正清往后躲。而断指处,血流如注。有一条细细的血线直接从红鬼伤口里飙出来,溅了一桌子。
现场变得极为狼狈。
但那个红鬼,连脸皮都没动一下。
拿起断指与匕首,端正的摆在了齐震豪面前的桌上。一指一刀就这么并排放着。
“老大。”
说完红鬼就沉默的站在齐震豪旁边。
“你疯了!”秘书忍不住惊呼道。连忙用半个身子护住许正清。
大呼小叫的只有市长秘书这边,而换了黑帮那边,无论是齐震豪还是断了根指头的红鬼,都异常的平静,就像伤口不是在他们身上一般。
齐震豪说:“红鬼,要是我让你把这把刀插进胸口,你会怎么做?”
红鬼说:“我知道老大会安排我后事、我的家人。所以,”
“只要老大吩咐,我就照做!”
秘书和许正清两人吓得脸都白了。
许正清连忙说:“别别别……老齐你可别真让他……”
齐震豪平静的看着桌子对面两人,
“现在你明白没有?为什么我不怀疑自己的人?你的那位秘书 要是也能当场切根手指下来,那我也绝不再怀疑你一个字。”
秘书面如土色。
他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他是秘书,他可以辞职的呀,他犯不着用刀往自己肉体上招呼。
许正清勉强说,“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齐震豪对红鬼说,“叫两个你的小弟进来。”
红鬼用完好的那只手掏出手机,用语音吩咐了两句。当两个红鬼的小弟跑进来时,看到齐震豪正在给红鬼包扎。
齐震豪用随身带的一条昂贵的丝质手帕,仔仔细细给红鬼止了血,然后才看向两个小弟,
“带他去协和医院,用我的卡,找最好的医生,”
“快点!”
两个小弟连忙说:“是!”
匆匆 的捡起那根断指,
红鬼一巴掌扇 开小弟的搀扶,“老子自己能走!”
小弟们护着红鬼出去了。
许正清神色复杂的看向齐震豪。齐震豪拿过一条手巾,慢慢把手上的血擦干净。
“我们黑帮,有自己管理做事的方法。”
市长以为黑帮内全是犯罪份子,就以为他们一团混乱,其实压根不是那样。“家规”可能要比法律还严苛的多,对下面的约束力还要强得多。那是一个许正清不能理解的小世界。
“明白了,我也会尽力去查清这件案子的。”
许正清现在态度客气多了。
齐震豪举起茶杯,“敬领导。”
秘书明明刚刚看得很清楚,红鬼的血都溅到杯子里了,现在杯沿上还有一点红呢。但齐震豪丝毫不在乎,一饮而尽。
……
许正清和秘书心有余悸的从私人会馆出来,
上了辆窗户贴了膜的SUV。
这辆SUV并不是官牌。而是私车。因为许正清本次行动是私下的,所以没坐公家的车。
两人上了车以后,慢慢开始平静下来。
秘书试探着问道:“领导?这事我秘密的去调查?”
许正清沉吟了一下,
秘书每天工作也很忙,而且这件事,算大案了,秘书自己的技能哪能管用。
他说:“去找毛允。”
“当密案、要案、急案去查。”
秘书显然震惊了一下。因为毛允是市警总长。
这件事竟然要运用公器吗?他心里暗自琢磨。作为秘书,一个良好的品格,就是从来不质疑领导的命令。于是他沉默着暗自开动脑筋,想这件事颇难,要如何如何处理更好。
这件事明明是不能曝光的,但领导显然对它上心了。他又要运用警方力量,但这件事又明显不能立案。于是……
许正清问:“你能不能搞定?不行的话我可以出面。”
秘书想了一下说:“我可以的。”
许正清说,“有困难你找我。”
“好的。”
于是车里再次沉默。两个人各自思考起自己要做的事来。
至此,事情的发展超出了预计。
杨潜之前认为,贪官在吃了这个亏之后,他是无论如何不敢声张的。但万万没想到,这个贪官竟然如此的胆大,也有可能是因为许正清的根基太扎实了,他竟然敢公器私用。
很快正规军就要跟他交上手了。
但也就在许正清作出决定后的一秒,杨潜已经了解了最新进展。所有的后续他都在监控着。
“看来不得不优先处理你了。”
杨潜把目光投到了许正清的身上。这个本城最大的黑官,就是他要控制的下一个傀儡。
原来还不太急的,但现在必须要提高处理优先级了。
……………………
与此同时,在私人会馆里。
送走客人的齐震豪,叫来了他的另一个手下,
吩咐说,“货车被劫的事,你在内部也要暗中查一下。有没有内鬼。许正清有没有在我这里安插人。”
手下说“明白”。
明面上,齐震豪说对自己的人绝对信任,还上演了一出戏。
但他实际上,还是对自己的人留着一份防备心的。
刚才那出戏,与其说是演给市长看的,不如说也是演给自己帮派兄弟们看的。
所有兄弟都知道了他齐老大是个怎样的人。
他也乐于扮演这样一个威权老大的角色。
但事实上,他对背叛的恐惧,对“人心隔肚皮”的怀疑,从来都没有减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