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紫禁城太和殿。
早朝。
大盛的朝会分大朝会和常朝,逢初一十五开大朝会,京城之中但凡有个官身的都要参加,而今天只是日常朝会,五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参加。
当下朝会上最重要的事自然是江州府水灾一事,吕曦照例先问了一圈,满朝文武都默不作声,偶尔有几个开口的,也都是陈词滥调,甚至甩锅给户部尚书。
吵嚷了一番之后,吕曦直接宣布退朝,群臣也如释重负,国库空虚,赈灾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谁敢接这个茬,一旦赈灾不力激起民变,那就不是丢帽子,而是掉脑袋了。
散了朝之后还有小朝会,又称午朝,也就是皇帝会召见几个与所议之事相关的大臣,到乾清宫继续商议。
今次吕曦就召见了不少人,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以及中书省的左右二相,还有几位内阁大学士。
这些人基本上就是大盛朝目前的中流砥柱了,这几位重臣一番讨论,依然拿不出什么好法子来,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国库空虚他们也无可奈何。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吕曦这会儿也是愁眉不展,心念电转之际忽然想到凌川昨天说的那番话,便试探着说了出来。
几位大臣听得面面相觑,片刻之后,众人就分成了两派,一派觉得这个法子可行,而另一派则是觉得此举不够光明正大,有违圣人教诲。
大盛朝的所谓内阁大学士,实际上就是世家派系,代表着大盛的世家大族,七位阁老中就有两位出自江南,其中一个姓谭的更是江州府本地人,他们反对完全是站在世家的立场上考虑。
朝中除了世家派系还有其他派系,比方说代表着勋贵派系的右相史迁,他就发表了不同意见:“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圣人教诲,三十余万灾民危在旦夕,一旦闹起事来便是天下大乱,请问,到时候哪位阁老前去领兵平叛?”
几位阁老顿时哑口无言,史迁转向吕曦,拱手道:“陛下,臣以为此计还应更进一步,从捐赠钱粮之人中挑选出前三,御赐其宅邸牌匾,以示荣宠。”
紧接着,左相安常青也上前一步说道:“臣以为此法可行,虽然有些……但是事急从权,比起三十万灾民的性命来,那都不算什么,相比之下,江州府粮商囤积居奇才是陷万民于水火,藉此国难之际大发其财,实乃罪不容恕。”
安常青乃是三朝老臣,朝中官员比他资历老的就没有几个,这番话说出来,那些阁老更是不敢作声,连头都低下去了。
吕曦听安常青说起囤积居奇,想起昨天凌川说的话,便又问道:“安相可知何谓做空粮价?”
殿中群臣再次面面相觑,这个词压根就没听过啊,陛下今天怎么屡有新词?
安常青摇了摇头:“臣未曾听过。”
吕曦想了想又道:“囤积居奇说起来就是控制粮价,若是江州府的粮食多过那些粮商,是不是就能获得……定价权,从而平抑粮价?”
又是一个新词。
群臣耳朵都竖起来了,生怕错过什么,安常青点头道:“陛下所言极是,这定价权形容贴切,只要百姓不缺粮,囤积居奇之举便只能无功而返。”
“那各位爱卿可有获得这定价权的法子?”
又是一阵沉默,道理谁都懂,可是手里没粮拿什么去抢定价权。
吕曦叹了口气,她也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要是昨天没给那凌川下药就好了,或者是少灌他几杯酒,说不定他发作之前就能把那做空粮价之法说出来了。
思绪飘散到这里,吕曦不由自主的想起昨夜还与自己翻云覆雨的凌川,不由得面颊泛起红霞。
当她感觉到自己脸上发烫的时候,不由得眉头一皱,飞快地说道:“既然诸位爱卿都没意见,那便照此执行,朕乏了,都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