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气鼓鼓地从薛姨妈的梨香院出来,这安无暇和雪雁少不得搀扶着,回到了住处。安无暇一时叫雪雁先去给黛玉的手炉换些炭来,支走了她,雪雁原也明白的,这时只剩下了两人。
林黛玉坐在榻上,一头扎在叠好的锦被上,痛痛快快地哭了起来。安无暇急忙过来轻轻拍打黛玉的肩膀,试图来安慰她。
林黛玉哭得梨花带雨,喘息着说:“朝霞姐姐你不用劝我了,你们根本不会理解我的感受。”
本来这安无暇是要准备温言软语地劝导开解她,让她以后千万不要多疑多心,直来直去,锋芒毕露。可是林黛玉这么一哭,她倒是满心地怜惜和疼爱。“我的好姑娘,我知道你心里苦,要不咱们就不呆在这里了,咱们回南边扬州去如何?!”
黛玉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喘着气说:“这怎么可以呢?!父亲既然下定了决心送我来找外祖母,就是要我在这里成年的。”
安无暇佯装劝她赶快回去,“我的傻姑娘啊,你再这么着也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儿啊,况且这老太太年纪也大了,也没有精力去悉心呵护你,自然不及呆在亲生父亲身边的好啊。”
林黛玉渐渐地停止了哭泣,慢慢地抽泣着说:“可是父亲公务繁重,他又恐无法悉心教导,才让我来此,我又怎能回去拖累父亲。”
安无暇淡然的一笑,拍拍她的肩膀说:“既然你知道父亲的一片苦心,自然是要好好地学习成长,将来做一个独当一面的好女子。也不枉老太太的抚养教导,想来到时夫人在天之灵也会欣慰。”
听得此话,林黛玉方渐渐地抬起头来。安无暇好似母亲一般,把她拥抱在怀中,极其温柔的安慰着:“姑娘不要伤心了,你这是太过于在乎某些人某些事儿了,不然就不会这么和宝姑娘争辩了。”
小黛玉推心置腹地说:“这整个贾府的人,除了外祖母真心疼爱我,哪个不当我是个寄居的外人。偏就宝玉最和我相熟,怎的偏就又来了一个宝姐姐!他就一直在冷落我这个妹妹!”
安无暇劝解说:“姑娘,我看宝玉是个好好公子,对谁都是一样的疼惜,只是和你这些日子同吃同睡同玩儿,你们像是亲兄妹一般的。”
不料小黛玉却是执拗认真地说:“朝霞姐姐,我知道宝玉对谁都是极好的,但我就是想做他最好的一个朋友,唯一的一个最好的,谁也替代不了的。”
安无暇暗暗地想:我们这位小祖宗和宝玉一样,有个痴心呆根子,两人一样的死心眼儿一根筋,怪不得是一对儿天生的冤家!……细想之下还得安慰“姑娘不要这样想,你还有我这个姐姐,这里还有很多兄弟姐妹,咱们一样可以开心地和他们做朋友。”
岂料这小黛玉还是倔强地说:“我才不会像宝玉一样,对谁都好,我只要一个知心的,无可替代的便好。就像朝霞姐姐一样,可以给我母亲般的温柔关爱,也可以医治我的身体。”
安无暇抚摸着小黛玉的头发说:“可是我还是给你提个醒儿,咱们对待任何事物可不能太极端求全了。
试想眼睛里若是揉不得沙子,那万一有一天若是进去了,岂不是白白地被它磨伤了吗?!”
小黛玉望着安无暇,轻轻地微笑着说:“奇怪了!从小到大除了父母外,我是最喜欢听姐姐说教了,总是能让我明白过来,不再糊涂。”
安无暇捏捏黛玉的小鼻子,笑着说:“明白就好,我的姑娘可是玲珑剔透的聪明人儿,自然不让我操碎心的。”黛玉再次笑了笑,坐在了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