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御殿,耐不住山内的一番推让,秀保便在主位坐了下来,山内一丰和麾下家臣及豪族分列两侧。待诸位坐定,秀保便和他们说明此次东行的目的:“想必各位都已清楚,在下此次借道掛川东去,乃是奉太阁之命前往会津处理蒲生家的骚乱,这自是与诸位无关,但是没办法,路途遥远,舟车劳顿,不得不在对马守处借宿一宿,有不敬之处,还请山内殿下和诸位见谅。”
见秀保如此谦和,在座众人对他的印象陡然变好了,山内一丰更是想抓住机会和秀保打好关系,一边像波浪鼓似的摇着头,一边诚惶诚恐地说道:“侍中殿下大驾光临掛川,乃是东三河的幸事,何来不敬,在下若是招待不周,倒是要请殿下见谅了。”
就排场而言,山内一丰已是做得很好了,给足了自己面子,在这点上秀保还是很清楚的,况且自己只是暂住一宿,并不想太过劳民伤财,给这里的豪族留下不好的印象,因此自然不会有所苛求。看着山内唯唯诺诺的样子,如果自己不是知道那段历史,想必也会被他的态度所打动吧。
“现在和他还没有到撕破脸的地步,正事要紧,一切还是以和为贵吧。”秀保心里这么想着,也就打算这么做了,正当他准备再和山内寒暄几句便离席休息时,一个标榜大汉喧闹着走进了御殿。
此人浑身肤色黝黑,胡子拉碴,身材也算得上魁梧,就是个头稍许矮了点,也就一米六的样子,虽是如此,步伐却是甚快,不一会工夫就走到了秀保面前,稍微施礼后,便将山内对面的五藤为重挤到了旁边,自己坐在了左手侧首席。
看到此人不和自己行跪拜之礼,秀保心中已有些许不悦,之后此人对山内家首席家老五藤为重的粗鲁之举更是让秀保面露怒色,但是出于照顾山内情绪的考虑,秀保还是十分谦和地一边指着此人一边故意询问山内一丰:“山内殿下,请恕在下冒昧,不知这位大人是否就是您的首席家老五藤为重大人呢?”
山内一丰早就是一脸尴尬了,支支吾吾地刚想回答,那人竟抢先冲着秀保说道:“侍中殿下,我旁边的这位才是五藤大人,我乃是掛塚城城主加贺爪忠澄。”
“加贺爪忠澄?”秀保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听说过,这可让这位掛塚城主有些难堪了,只见他瞪了一眼山内,山内便慌张地和秀保解释道:“启禀殿下,加贺爪乃是出自上杉氏的名门,世代承袭祖上的官职民部大辅,故通称加贺爪民部,这位忠澄大人更是德川内府的谱代重臣,甚为内府殿下器重啊。”
说到这里,秀保终于明白了,这位便是德川家康退往关东后留在东远江的代言人啊,难怪山内一丰如此恭敬,想必是要靠他才能管住当地的豪族吧。
秀保拍了下脑门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加贺爪忠澄说道:“在下想起来了,大人祖上便是大名鼎鼎的今川范政公…的犹子上杉政定吧?”
事实上,加贺爪一族的世职确实是自今川范政传下来的,但是忠澄不想知道他们的祖先是今川家的犹子,因为他们加贺爪一族就是背叛了今川家而成为德川家的重臣的;更别说犹子了,在战国时期,犹子的身份只是比人质高但是比养子低,本身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见秀保将自己的遮羞布撕得粉碎,这位加贺爪民部顿时恼羞成怒,愤愤地看着山内一丰,认为都是他那句“出自上杉家的名门”惹的祸,再转过脸来看着周边的山内家臣和诸小豪族,要没事嬉笑着交头接耳,要么是忍俊不禁,彻底让他丧失了颜面。特别是受尽他欺凌的山内家臣,更是堂而皇之地对他指指点点,毫无顾忌地当堂耻笑,心里想必也是感谢秀保为他们出了口恶气吧。
在远江纵横了这么多年的加贺爪忠澄怎能忍受如此大的侮辱,再加上此人向来心直口快,口无遮拦,于是背向秀保冲着满堂众人呵斥道:“不许笑,犹子又怎么了,太阁当初不还是菊亭家的犹子么?!”
此话一出,堂下哗然,谁都没想到加贺爪竟嚣张到敢拿太阁做自己的挡箭牌,更何况秀保还坐在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