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北京格外冷。连着几场秋雨后, 气温陡降,好像一瞬间进入了凛冬。
徐靳从剧组回来,先给自己打了一杯咖啡。
屋内暖气很足,窗外却是冬雪皑皑, 月光映照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凄清一片。
他端着杯子临窗而立, 眸光很淡,过一会儿才浅浅地抿一口。
剧组工作忙, 他的剧他向来都是亲力亲为, 不允许任何人插手, 自然要操心的事情也多。
今早有个投资人过来拜访, 明里暗里暗示想要往剧组塞人。
他给他留了两分颜面, 只说没有位置了。
对方倒也识趣, 不敢真的得罪他,便改口不提了。他带来的那个小明星却急了眼, 酒桌上一直给他使眼色, 后来见那投资人不搭腔,气得眼都红了。
他当看戏,心里乐,垂眼给自己点一根烟。
许是没气了, 打火机打了两下也没见火星子冒出来。
“是不是坏了?”那小明星瞅准时机就挨了上来,脸贴得很近,婉转低眉地替他拢上烟,讨好意味十足。
他不经意抬了一下头, 发现长得还可以,好像叫什么秋什么音?记不清了。
“谢谢。”他无意闲谈, 不动声色退开了些, 低头咬住烟。
有短信进来, 他咬着烟划开屏幕,快速打着字回复。
是个要紧的老朋友,他自然回得快,一截烟灰快要掉下来,他忙着回便头也不抬去够烟灰缸。
旁边的沈秋莹见状忙起身去端,放到他手边。
因为他忙着回消息,根本来不及抬头,不觉就按在了她手上。
触手滑腻,他怔了一下,忙收回说了声抱歉。
她脸颊通红,声音很低很轻地说“没关系”。
旁边,那个投资人已经脸色铁青,大抵是碍着他的身份没敢吭声。
徐靳起身告辞,捞起外套走出了门。
还没离开就听见那投资人压低声音的咒骂声,什么骚啊浪的。
窗外又开始飘雪,俄而便纷纷扬扬一片。
门铃声却在这个时候响起。
徐靳走到门口打开门,站在门外的竟然是陆曼。
她穿一件女人味十足的鸡心领毛衣,半身裙包裹着一截纤腰,到门口的时候,大衣已经脱下来挽在臂弯里。
“怎么,看到我这么意外?不欢迎啊?”陆曼率先对他笑了笑。
“怎么会?只是在想,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真是蓬荜生辉。”徐靳笑了笑退开,去给她倒茶,“拖鞋在鞋柜里,你自己拿吧。”
陆曼轻车熟路地将包包搁玄关桌上,弯腰打开鞋柜。
“怎么只有男士拖鞋和一次性的?怎么,没找新女伴?”
他把泡好的茶端过来,置她手边:“烦,一个人挺好。”
“你这话倒像是在内涵我。”
徐靳笑笑:“你想多了。”
聊了会儿她说:“其实这次过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徐靳揉了揉眉心。
陆曼见他无意叙旧,也不再绕弯子,把自己的来意跟他说了。
“《黑白的女三号?”徐靳皱眉想了想,印象挺模糊的。
因为那女孩每次来试戏都顶着张涂满胭脂的脸,跟打翻了颜料盘似的,不用问也知道是她自己化的。
这行很现实,没背景不红的没人搭理很正常,要是家里有钱还能自带化妆师,要是什么都没有很多都只能自己化。
徐靳跟她聊过两句,人挺谦逊的,也挺讨喜,演技只能说还行,不过还挺有灵气。
但是,当时的钟黎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且这部戏要争取这个女三号的人很多,并非非她不可。?y
原本他还有些犹豫,陆曼又说她愿意把手里关于hdt的股份转给他,希望他把人换成他们天娱的季心瑶。
“这个钟黎跟你有仇?”徐靳挺意外的。
照理说,这种没钱没势的小姑娘,陆曼犯不着跟她过不去。
“你就说行不行吧。”她没回答这个问题。
他想了想,后来还是卖了她这个人情。
他们两家也算有些交情,这不过是小事情而已。
虽然这样有点不厚道,不过他这人向来就凉薄,对于无关紧要的人的死活不在意。
过两天,薛红打了电话过来,语气虽然还是谨慎客气的,但多少还是有些怨气。
他不想跟她掰扯,许了她手里一新人他下部戏女二号的位置。
薛红态度立刻转变,应承了下来。
这世上的很多规则都是冥冥之中就注定的,在他们心里心照不宣,根本不需要去点破。
只有有些刚入行的新人仍怀着一腔热忱,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失去这个机会。
所以,几天后他在屋外看到钟黎是有些意外的。
汽车碾过厚厚的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透过茶色的玻璃,他一眼看到了裹着羽绒服搓着手来回徘徊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