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想抽烟,搓了搓手勉强忍住,扶着额头思考良久,道:“我得跟我媳妇商量下。”
裴宴等人进卧室,给他们留出空间。
关上房门,裴珠和何婶终于忍不住心中波涛汹涌。
“宴宴,你昨天想的就是这个?”
她们昨天都以为,裴宴想烧顿大餐贿赂一下张全,她刚说吃面的时候,她们还以为她是真不懂人情。
现在看来,哪里不懂,她懂得比她们这些大人都多。
她那段话字字戳心,哪怕张全原先没那么不甘心,都要被她说得不甘心。
裴宴再摆出自己这张王牌——张全至少也会,认真考虑这件事。
何婶连连感慨,裴珠则是又欣慰,又心疼。
也不知宴宴是经历了多少,才磨出了这样的为人处世。
没过一会,卧室门被敲响。
张全的答案早有预料:“我得跟你商量下情况,才能决定答不答应。现在太晚,你明天来趟我家。”
第二天。
裴宴赶着大早来到张家。
张全在门口迎接。明明裴宴是小辈,他却莫名一点都不敢轻忽,给她泡了茶才坐下,将一张熙来街的详情图铺在面前的茶几上。
“熙来街呈‘l’型,有两条边,摊位分散在‘l’的两头,店面则集中在中间。这两条边里,其中一条边紧贴着浔传的西门,袁志管的就是这一边。”
浔阳市有不少大学,大部分集中在市区和城南。城北这边主要是两所,浔阳传媒大学“浔传”,s省大学“s大”。
s大离熙来街有一站路距离,虽说也有学生来这吃饭,但比不上就在旁边的浔传。
“下午有课,晚上有门禁,大部分学生都懒得跑太远,”张全点着图说,“因为这个客流量差别,不管是开店的还是摆摊的,都爱去袁志那条边。他那边位置供不应求,我这边则只能捡他那边挑剩下,做得没那么好吃的。长此以往,学生更不爱过来。”
见裴宴点头表示明白,张全接着道:“熙来街商铺租金定死,摊位除了每月200租金以外再抽成营业额的25。商铺这边,因为地段差别还不算大,基本能打平。但摊位因为离得更远,哪怕我尽力想办法,做宣传、发传单,每个月也能差不少。”
“偏偏我们业绩算法,加上各种参数,摊位这边抽成占比很重。”
裴宴被这些参数弄得有点晕:“算到年底,您还需要多少抽成?”
张全:“八万。”
八万,听着不多,相比整条熙来街的营业额来说不过是个零头。但这八万只能从小吃摊抽成上出,且得在目前基础上硬生生多出来这么多,张全不仅填不上,差距眼见着还要越发增大。
裴宴飞快算了个数,如果想要靠她一个人填上差距,年底前她得赚三十万。
现在已经九月中,哪怕她明天就开始摆摊,那每天营业额也至少要三千。
“我手里卖的最好的摊贩,平均下来,营业额也就每天1500左右。而你要比他多一倍。”张全抽了口烟,“你觉得怎么样?”
他仔细看着裴宴的反应。
如果裴宴一口答应,或者太过犹豫,他都不会答应帮忙。然而她做出了完美的反应——
皱着眉思考了几秒。
然后认真看着他:“我没法打包票,但您应该也知道,我是您最后的机会。”
最后的机会。
张全哂笑,确实是这样。
如果换成其他任何人,张全都会认为靠一个人填上差距,这不可能做到。
但尝过裴宴那碗面后。
说不定呢?
说不定就成了呢?
这个念头在张全脑子里缠了一整晚。
他对自己闺女的成绩心里有数,远达不到能拿奖学金的程度。虽说她努力勤工俭学,但没有家里的帮衬,这留学的事依旧很难。
自己的前途,加上孩子的前途。
哪怕张全并非是个赌徒……但他也忍不住赌上一赌。
他放下烟,长叹一口气:“那成。”
“小裴啊,”他把地图拢了拢,换了个更亲近些的称呼,“张叔不是给你压力,但也得跟你摊开来讲。”
“我这是在拿我的前途给你赌。要是袁志还是升了职,不仅你得从熙来街滚蛋,我因为得罪了他,以后也难混。”
“要真到这局面,别的我不要,我闺女上学的事,你们得帮衬下,行不?”
裴宴说:“如果您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您打个欠条。”
张全笑了下。这姑娘确实聪明。
他这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了:“这就不必了。这两天正好有个摊位空下来,你早点回去准备吧——早一天开张,早赚一天钱。”
张全虽说被袁志压在底下,到底也有点实权。熙来街的营业许可很快下来。
裴宴接到通知,很快按照要求办完了健康证等等其他证件,在等证下来的期间抽了个空,跟裴珠一块将馄饨车洗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