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弦月…”张兰芬捂着自己的嘴巴,才不让自己惊呼出声,努力压着嗓音说,“所以..淮儿,你就是弦月!哎呀我这个蠢脑子,我早该知道的!你是宋将军府出来的人,箭术如此高超,听闻那弦月姑娘,最擅长的就是射箭,甚至还能于疾行的马上一次连发数箭,于百丈外取人性命。你又对宋将军这般痴情忠诚,我真是个蠢货,弦月姑娘在我身边这么久,我竟没有发现。”
“哪有他们说的那么神。”姜淮微微一笑低下头说,“若我真有那本事,我还会被困在宫里吗,早就带着姐姐一道投奔郡主去了。”
张兰芬听了她这番话,也是叹了口气说:“妹妹,我也有一自少时喜欢的人,只是他想来都不知道吧…所以有时看着你和宋将军,我还挺羡慕的。虽然不能在一起,但是至少他知道你喜欢他,他的心里也有你。”
姜淮安安静静地听着,只是握紧了张兰芬的手。
张兰芬也接着说道:“是吴越王,那时候他还是世子。他比我大四岁,小的时候我跟着爹爹习武,总觉得自己已经很厉害了,不肯用功。爹爹就带我去了吴越王府上,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也才十七岁吧,在和郡主比剑,你说好不好笑,他被郡主打得满地找牙。我那时笑话他,他就说,‘姑娘光笑有什么意思,不如和在下比划比划’。我当时想着,苏家姐姐比我大不了几岁,而且看着比我还瘦呢,她都打得过的人,我肯定也能赢,于是就自告奋勇的去了。结果你也知道,我手上的木剑都被他削成了碎片,若非他手下留情,我都要掉进他家湖里摔成个落汤鸡。”
兰芬的脸上浮起甜美的笑容,语气也愈发温柔了起来,“但是他却对我笑了,对我说,‘姑娘于剑术上颇有天赋,只消再用心练上一些时日,定不会逊色于在下’。他长得真好看呀,一身白色衣服,纤尘不染,和玉似的,他们苏家的都是美人,不像我爹和我那几个兄弟,就差把‘兵鲁子’三个大字刻在脸上了。”
姜淮看着张兰芬忆起苏微澈时的神态,那样的美好多情,倘若不进宫,她或许也可以和她的苏小王爷修成正果,即便不在一起,她也能像苏微澜一样,活的潇洒自在吧。
兰芬轻轻叹了口气,接着对姜淮说道:“我娘看出了我的心思,私下里和我爹提了一嘴,结果我爹倒真去找了苏老王爷,老王爷也应了,正要提亲下娉,先帝就驾崩了,然后便是国丧。后来的事情…你也能猜到。陛下登基后,太后一封懿旨召张家女儿进宫为妃,我爹娘就我一个女儿,我虽有个堂妹,但她年纪还小,也就只能是我了。原本我也以为,这辈子就在这宫里蹉跎了,还好,遇到了你们,这日子倒也不算难捱。”
“兰芬姐姐..”姜淮有些心疼,李庭言嘴上说着从未强迫他人,但是当日太后的种种作为,他未曾出言阻止,又何尝不是推波助澜,白白蹉跎了像张家姐姐这样许多女子的大好时光。
她对张兰芬说:“姐姐,我会帮你的。”
“我没什么的。”张兰芬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那苏小王爷不也早已娶妻生子,他也不知道我喜欢他的。但是淮儿,你和宋将军,你们是两情相悦的。虽然都说宋将军钟情郡主,但那日在马球会上我瞧出来了,他对郡主不过是并肩作战的惺惺相惜,对你才是真的喜欢。要不然他也不会叫她‘郡主’,叫你‘阿淮’。”
“我这条命是郡主救的。”姜淮说起苏微澜的时候,嘴角也有了一抹笑意,“我人生中最初的关爱,也都是她给我的,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所以只要是为了她,我做什么都是愿意的。宋将军他…我原本想着,郡主喜爱之物,我不会沾染分毫。但是却还是不可控制的喜欢上了他,是我对不起他们。”
“感情之事,从来都是不受控制的。”张兰芬打了个哈欠说道,“若真有这么简单,那咱们不早就爱上李庭言了,他长着那张脸,本就是蛊惑人心的。只是哪有这么简单啊。所以淮儿,郡主不会怪你的。”
“她当然不会怪我…”姜淮长长叹气,“她甚至还想来救我,所以兰芬姐姐,我留在宫里,也是想让他们安心。”
姜淮幼年之时,常觉自己命苦,自幼不受父母喜爱,不过是十两银子就能卖了的一个物件。后来遇到了宋清朔,他也不过是将她当做一把武器,必要时可以用来铲除异己,没用了就可当个礼物送人。
但是回头想想,她虽从未有过亲人的关爱,但苏微澜待她,却比亲人更亲,她救了她的生命,教给她盖世武功,她对她说‘阿淮,你要为你自己而活’。宋清朔虽丢弃了她,但这之后的每一天,他并不比她轻松。
在边关时,她虽是暗卫,却也能时时在他身边,活的恣意张扬。
而入宫以后,她虽失去了曾经的自由,但是张兰芬高允茉她们,却把她当作妹妹相护。
人生在世,不如意十常八九,她又有什么好抱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