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咋听不明白呀爸?”汪老九迷糊的看着老父亲,按说他也看过帮过不少人走了的后事,今天还是头一回见扣子出问题走不掉的。
“人寿终的时候呢!讲究的人家,会做一件缎襟外衣,一床缎襟被,被子会随着人进火炉烧掉,褂子一般会在下棺那天,把扣子剪了挂在棺材的四角上,衣服等起棺葬好了后,再去坟头给烧了。”
“因为现在不讲究了,去寿衣店一般只有全套的寿衣,外加大衣和寿鞋袜子,缎襟被都是去殡仪馆直接买,当场给盖上推炉子里,然后会根据要求,保留一节缎襟被下来,回来是随着棺椁一起下地,留的长短,也是对应家里子孙们好不好,反正一切都是简化的仪式。”
“但是,缎襟褂即使简化不用了,那褂子上的扣子还是要剪的,便把褂子扣子移到了大衣上,把大衣的扣子剪了烧掉,也不再挂棺材的四角上了,这样很多人都想不起来检查褂子。”
“他刚刚来说家里鸡杀了还飞,明显没剪扣子,鸡飞可不是叨人,它是追着屋里出不去的魂飞呢!”汪凡晨撇撇嘴解释。
韩东来听了好奇,起身三两步朝外跑去。
“东来你干嘛去……?”王斌话还没说完就不见同学身影了。
“他去看人刮灰去了,”汪凡晨说了一句,继续低头编着手里的稻草。
王斌看了看门口,脸上闪过欲言又止的表情。
“王同学,你想去也可以去看看,我们乡下做这些事都不背人的,”汪老九抬头冲王斌说道。
汪凡晨妈龇牙咧嘴的对王斌嘿嘿的笑。
王斌头皮一麻,不自在的起身搓搓手,“那个表叔,我去看看稀奇,”说完鬼撵了似的撒丫子就往外跑。
“你出来干什么?”韩东来正聚精费神的看人刮灰,突然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扭头看是神色慌张的王斌跑过来。
“跟你一样看人刮灰,”王斌不自在的回了一句。
韩东来挑挑眉,脸上一副不信的神色。
“好吧!跟你说实话,我怕你表婶冲我笑,她笑的我头皮发麻发炸,王斌耷拉着脑袋说完。
韩东来听完收回了目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良久才道,“我表婶是个可怜人!”
“怎么个可怜法?你表叔打她了?”王斌睁大眼睛看着韩东来追问。
韩东来摇摇头,“我表婶以前年轻的时候是正常人,后面生了凡晨以后受到惊吓,掉魂了才疯的,她疯跟别人还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王斌脱口好奇道。
“别人疯了虽然没人管可怜,可我表婶疯了要给人家背死人的,”韩东来眼里闪过同情。
“背死人?”王斌惊吓的不自觉的搓手臂。
“对呀!我表婶掉魂了以后,再没找回来过,我表叔为了找她的掉魂,谁家有去世的人需要从床上挪到冷铺上,我表叔就会带着我表婶上门帮人背到冷铺上。”
“那……那……她不害怕吗?”王斌有些惊恐的问道。
“她一个疯了的人怕什么呀?这不也是没办法才背的吗?正常的人谁愿意干这事呀!”韩东来又叹了一口气。
“你不是说你妹妹厉害吗?怎么她不能帮你表婶吗?”王斌蹲下抓住韩东来的手臂又道。
韩东来没回答,扭回头重新盯着远处趴在地上刮灰的吴红亮看,同样跟着看的,还有十多个孩子,以及躲躲闪闪的邻居们。
吴红亮刮的满头大汗,也不管有多少人看热闹,半跪在地上,拿着木片小心的刮着灰,刮到一点如获至宝的倒进碗里,起身连滚带爬的跑回家去。
韩东来看了也起身跟着要过去看。
“东来还去?”王斌一把拉住要跑的兄弟。
“去看他撒灰呀!”韩东来给了一个你不好奇的模样吗?
“走了,”他反手拽住发愣的王斌,有些兴奋的朝吴家跑去看热闹。
跑到吴家的门口,就见门口里里外外围了一二十来个人了,个个脸上都是好奇和八卦。
王斌看了直皱眉,觉得这乡下看热闹的风气真坏,别人有事不帮忙就算了,还特地跑人家门口看稀奇热闹!
韩东来不管不顾的挤进人群里,三下两下挤到大门口,朝屋里看去,好家伙!怪不得哭爹喊娘的求人呢!
吴家的房子是楼上楼下八间房子,一个大院子连带前面四间小房子,韩东来他们看热闹的地方,入口处正好能把堂屋情况看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