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斌满脸的汗水特别痛苦,那样子想醒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凡晨转身去供桌跟前,抓一揪饭窝成团,进去对着王斌的脑袋心打过去。
只听王斌闷哼一声,身体抖动一下,翻身面对着墙打起呼噜了。
跟凡晨身后的几人看的目瞪口呆的,鬼压床不应该叫醒吗?
“你们该打牌打牌去,”凡晨说完再次回到供桌跟前,抱着香炉倒灰拌米,然后均匀的洒在草铺上,再顺着棺材中间一路撒去侧门,一条弯曲的路线结束,她回来放下炉子继续打盹。
凌晨四点半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凡晨睁开眼伸了伸懒腰,走到棺材跟前点了一对蜡烛,烧了三柱香,给火盆里烧完了纸,拍拍手进里屋叫醒了韩东来他们,但是没有去堂屋了。
吴家陆陆续续来了抬棺的人,屋里睡觉的都醒了,帮着干活烧纸烧香的。
“我们不出去吗?”王斌小声道。
“我们不能出去,等他抬走了我们再出去,”凡晨指着院子里吃饭的人解释。
“他们吃的什么?”王斌看了好奇,八个人一人抱着一个碗吃。
“吃白肉呢!他们现在叫八大将,以前很穷的时候,专门有这个职业,因为抬棺的规矩讲究又特别多,还诞生了老师傅带徒弟。”
“不过请专业的抬棺匠都是有钱人,穷人家讲究不起来,就靠亲戚邻居们帮忙抬,但是棺谐音(官),别人愿意抬你做官,你没钱给人家不见怪了,可是你总要表示一下吧?”
“怎么表示心意呢?就有人根据人数,做了八碗类似豆腐块的白肉,因为寿终的人没抬出门,主家是不可以吃肉的。”
“结果这个变通特别得穷人喜欢,因此还保留了下来,故而一个村的人,谁家有人走了,主家求去抬棺,绝对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家穷吃不起肉,帮忙抬棺前给你满满一碗肉吃,不少人都争着抢着去抬棺的。”
“富人家抬棺跟穷人家又不一样了,专业的抬棺人抬棺前是水米不进,腰上里扎红、外缠麻,杠头挑灰不能落,得等主家儿媳妇们,带布给灰麻了兜走,这叫兜棺材(官、财),寓意有花不完的钱。”
“棺材平稳起身后,八个人站好”
“主家端着碗用筷子从龙头开始,给每人一筷子白菜吃,菜吃完了再给每人一口豆腐汤喝,这些事都做完了,端一盘红包,放系红布带的筐里,给每人在发个红包。”
这里主家叫:“升棺(官)发菜(财、)(以前用菜,后来特别点名用白菜又名百财,也有穷人给发干柴棒的),鼎食鸣盛,筐里发红包,就是古代升官了抬轿打赏人,是大喜事得同乐。”
抬棺人叫:“见棺(官)发菜(财),衣食有喜。”
“衣食:对应拿勺子喝豆腐汤,有喜:对应红筐里的红包,死人对主家是悲事,对他们讨生活的人则是喜事,所以腰带是里红外麻。”
“主家红包发完,仪事先生就会喊一声,请做棺(官)人上!便会立刻有人放六层小脚蹬,俩人扶着主家长孙爬上棺材骑坐好。”
“前头引路人、引魂鸡、和长明灯开路了,火盆里的纸烧的红彤彤的,就会喊一声升棺(官)!”
“这个时候八大将才会抬棺走动出门,整个仪式被人整的太繁琐了,慢慢的就被人摒弃简化了,但是这碗白肉,抬棺前保留了下来。”
“现在如今不缺吃不缺喝,他们每人象征性的吃两块就完事了,”凡晨话音落下。
吴家长辈也开口喊人做棺,立刻麻溜的出来一个大小伙子,三两步爬到棺盖上坐好趴下,抬棺的人龇牙咧嘴的喊号子起身。
韩东来伸头目送吴小眼,被人一步步抬出门去,直至消失在幕色的大门口,屋里屋外哭声一片。
嘈杂的门口不多时响起了汽车的声音,没五分钟安静了下来,吴红亮返身回到屋里红着眼。
凡晨指了指草铺,“你让人把这些东西都送去坟地烧了垫底,六点整拿锤子去侧门,给墙头打个洞出来,对了,屋里屋外不要扫地,等二七过完了再扫。”
吴红亮转身茫然的看了看屋里,“好的我明白了。”
“我们回去吧!坟地的事交给我爷弄了,”凡晨走前给供桌油灯续了油,还给新点了香。
三人走出吴家,身后传出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王斌回头看,瞬间感受了一把人死如灯灭的意境,前一刻一屋子的人哭的哭喊的喊,下一刻被灵车一拉走,屋里立刻鸦雀无声了。
几人到家汪老爷子正好迎面出来,“人出去了?”
“出去了,棺材抬墓地了吗?用的谁家的棺材呀?”凡晨好奇道。
“小王寨屠婆子的棺材,是个女棺,昨天红亮在队里到处问,她听了不愿意拿,出门走亲戚把门都锁了,偏偏她儿子听见了,就说,也许吴小眼自己没找到合意的棺,到是他娘备了一副棺,有二三十年了,要是觉得合意就拉来用,回头在还一副过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