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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国晚秋

*ooc打在前面。各式cp都有,主苏王(因为我太喜欢他俩了)

*沙雕向、正剧向、刀子向应该都有

*可能会有梦幻联动

*部分内容属于个人臆测————————

墨魂苏轼丢失了一些记忆。

这件事在墨痕斋里不算个秘密,是个魂都知道。只不过关于要不要找回他这段记忆的问题一直有所争论,甚至一度划分成了两个阵营,大有当初党争的趋势。

但是王安石竟然没有参与。

这件事着实令人惊讶,毕竟纵观整个墨痕斋,与诗人苏轼有过交集的墨魂,大约就只有他了。

可王安石不听不言,依然像往常一样工作、看书、吃饭、睡觉,偶尔应对一下苏轼的骚扰,沉默得像一个局外人。

后来这件事便在极有可能知情的墨魂和当事墨魂的不闻不问下不了了之,等到第四十二任兰台走马上任,墨魂们也只是偶尔提一嘴,然后相视一笑就把这个话题翻过去了。

兰台也去查过前几十任兰台的笔记,翻来翻去也只有一句:诗稿被焚。

诗稿被焚导致记忆丢失倒也说得过去,只是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说之事,为何王安石似乎一个字也不愿提及?这件事又并非是他的错。

兰台好奇,兰台想问,可兰台不敢。

墨痕斋事务繁杂,有许多问题都得兰台处理,这个问题搁置了一段时间后就被她忘到了九霄云外。

但机缘巧合之下,这个问题在今天又被翻了出来,起因是苏轼和王安石的一场争吵。

或者应该说更像是苏轼单方面的发泄。因为兰台当时看见的是苏轼攥着袖口,挟着恼怒喊出一句:“王安石!”而王安石反常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刚从梦溪园敲诈沈存中回来的兰台不知来龙去脉,看得一头雾水,直到苏轼阴沉了神色转身离开,王安石默默地盯了他两秒后,也转身走远。

诶?等等你们要去哪儿啊?兰台左看看右瞅瞅,纠结了一下,朝着王安石追了过去。

蓝桥春雪旁的大松树下,王安石坐在那块长着斑驳青苔的大石头上,腰背挺直,远眺着天际的云。

兰台走过去,在石头边的土地上坐下,仰头看着他,思索了几秒换了称呼:“介甫?”

王安石垂眸看了她一眼,权当回应。而后便又把目光挪了回去。

兰台还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绪,只能斟酌着用词思考着该怎么开这个口去询问。但是斟酌了半天,她猛然反应过来:她纠结这个有什么用吗?跟这些大佬们——尤其是王安石,再怎么斟酌用词也不如开门见山来得更直接有效。

“介甫,你和东坡为什么吵起来了?还吵得这么严重。”

“无事。”王安石没有看她,但仍然回应了她的询问,语气也和平日一样冷冷淡淡的。

首战告捷的兰台舒了一口气,乘胜追击道:“介甫,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记得我刚来的时候你们就对我说过:墨痕斋的过去与未来都系于我身。可现在我连你们的问题都解决不了,我又怎么担负起整个墨痕斋?”

兰台深知他的脾性,安慰和同情什么的根本不需要,她就得直截了当一针见血,把事实摆出来说话才是硬道理。

王安石果然敛了目光,扭头看向她,眸底的神色依然复杂,但兰台还是看懂了其中一抹“长大了”的感慨。

眼瞅着就要水到渠成,兰台脑子飞速运转着:“既然王总不肯告诉东坡那一定是很秘密的一件事”,遂顺水推舟地再补上一句:“而且这是我们俩的秘密,我不会再告诉第三个人的,包括菟菟。”

王安石看着她,沉默了一阵,扭回头又把目光放回了天际。

“确实无事。不过是关于苏东坡的一些事。”

苏东坡?兰台一怔:王安石喊苏轼的时候从来都是苏轼或苏子瞻,还从来没用过这个称呼。难道说……

“介甫是说——诗人苏轼?”

“嗯。”

哈?所以说东坡是因为“自己”生气了?这是什么鬼?兰台表示很懵逼。

“那个……介甫,你介意给我讲讲吗?”

“你是兰台,这些事你自然有权知道。”

兰台知道他这就是同意了,赶紧乖乖坐好。

…………

元祐六年,初夏,芒种。

汴京飘落下一场雨,细细密密地仿佛春雨一般绵软。

院子里的海棠花在雨里飘零了半地的花瓣。

已经两鬓斑白的苏轼捧着卷书倚在门口,雨水在他眼底化作银色的细线,伫立在庭院里的海棠也模糊成了巧笑倩兮的少女,旁边还有一个披着白色外袍的红衣男子走近,哦,是情郎……

?!且慢!苏轼终于从自己漫无边际的想象中抽离,抬手揉了揉眼,那男子也没有消失。

苏轼转身回屋打了把伞出来,走近时脸上已然带了笑:“阁下是从何处来的?不妨进屋先避……”

他的话忽然被折断在口中。

眼前的人抬眸看着他,冷冷淡淡道:“不必。多谢。”

苏轼看着比记忆中年轻了许多、但仍然熟悉的脸,一时几乎找不回自己的声音:“阁下……敢问如何称呼?”

“安石姓王。”

苏轼终于失了声音,险些没抓住伞。

“不知先生该如何称呼?”

苏轼松了松手指,习惯性地把嘴角弯起来,声音有些飘:“苏轼,字子瞻。”

王安石微微皱起了眉:“是你?正好,我找的就是你。”

?苏轼偏了偏头。

外面的雨大了些,伞立在门口滴着水,苏轼已经捧了一杯热茶与王安石交谈:“我明白了,你是他的文墨凝结而成,叫墨魂对吧。”

“是。”王安石手边放着一杯未动的茶。

“何时凝结的?”

“元祐元年。”

“哦?在哪儿?”

“汴京西太一宫。”

苏轼手一抖,差点儿把茶洒出去。

“该不会是因为我和的那两首诗吧……”

王安石点头。

苏轼有些尴尬,扯了扯嘴角讪笑道:“没想到我跟姓王的人纠葛如此之深啊。”

“不是朋友却是知音,纠葛复杂也正常。”即使是墨魂,王安石说话也依旧简练犀利,字字是刀。

苏轼失笑,把茶杯放下:“啧啧,不愧是野狐精的墨魂,说话一样的气死个人。”

“哦。”

一拳打在棉花上,苏轼算是明白司马光当初为什么会被《答司马谏议书》气到跳脚了。

不过依苏轼的性子自然不会被气到,只是笑呵呵地捋了捋胡子换了个问题:“那你在汴京待了五年多了,有想过接下来去哪儿吗?”

“继续留在汴京。”

“怎么?舍不得这里啊?”

“我想看看你打算和太后他们扛到什么时候。”

苏轼一愣,随后咧开嘴笑了:“你都知道了?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来找我的吧?”

王安石现在可不想跟他谈笑风生,眉头微皱地盯着他:“理由呢?”

苏轼靠在椅背上,缓和着僵直的腰,眼尾笑出皱纹:“在各个州县兜兜转转许多年,发现你的新法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全废了对百姓有害无利。”

王安石抿起嘴角,扭头,把目光投向了门外渐渐稀疏的雨丝:“你自己心里有数便是。”

海棠树挺拔地立在庭院中,剩下几朵没凋谢的花倔强地抓在枝头。

但它终究捱不过自己的花期,两月后,海棠终于落在树根旁腐烂,只留了翠绿的枝叶。

苏轼离京,知颍州。

王安石没来送他。

他停留在汴京数年,亲眼看着新法尽数被废,为新法说过话的同僚或倒戈或贬谪,眼底翻涌着的情绪终于平静成汪洋的海。

苏轼离京的这天,王安石也离开了汴京前往江宁,去踏王半山的半山园,寻王荆公的荆公体。

现如今的这次新法之争,王安石已经不再太过在意。而苏轼终究也算是和司马光站过队的人,他接下来的路,再难走也不会难过他还在的时候吧。

王安石如是想着,半蹲在地里给花培了培土。

但他万万没想到元祐九年章惇拜相掌权后,竟毫不留情地把苏轼贬到了惠州。

王安石听到这个消息后已经是元祐九年的深冬。

他着实愣了许久,有些不明白他何至于把苏轼丢到遥远的岭南,那里可是出了名的穷山恶水、瘴疠漫延之地,以苏轼这把年纪,不知道能撑过几年。

就在王安石想着要不要等这个冬天过去了去探望一下这位意义上的老友时,来年的春暖花开之际他就看到了苏轼流传过来的诗。

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

好吧,是他想多了。看样子他在惠州挺怡然自得的。

就是别吃那些乱七八糟的给自己吃死了就行。

绍圣元年春,墨魂王安石离开了江宁,顺南而下,一路走到了传言中更穷山恶水的南海。

与世隔绝的一座岛,缺水少粮,环境恶劣,风化未开,难怪变成了自古流放之地。

不过倒是个适合苦修的清静地方。

王安石站在广袤的海边,看着浪花被岩石击碎,拍打出雪白的泡沫。

不料两月后,他竟然看见了许久未见的苏轼,连胡子都花白,只是依然精神矍铄,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

独自出来散心的苏轼看见他,招了招手笑吟吟的:“呀,介……介卿你也在啊。”

“……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额……”苏轼摆弄着手里的拐杖,“大概是章子厚那家伙嫉妒我在惠州吃荔枝,所以把我挪出岭南了吧。”

王安石默默地看着他,面上明晃晃地写着:“扯,你继续扯。”

苏轼被眼前的墨魂盯得发怵,心虚的话赶话:“真的,你没看见我写的诗吗?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杨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颗……”

“不辞长作岭南人。”王安石接了这一句,本就低沉的声音更沉了,“苏东坡,你这话连苏辙都骗不了。”

苏轼终于扯不出笑。他低垂了眉眼,目光黏在陪他走过许多地方的竹杖上,总是微微上扬的尾音也低下去:“虽然偶尔会想像陶潜那般归隐,再不管这些纷纷扰扰的俗事——但是终究还是做不到啊,介甫不也一样吗?”不然又何必在离世了都留了满屏风的“司马君实”。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王安石拧着眉吟诵出这句诗,短短十字掷地有声,“苏东坡,陶潜他也并非完完全全地不受世俗纷扰。既决定要为国为民,就没有什么值得后悔的,你只管放手去做就是。”

苏轼颇为意外地抬起头,定定地盯了他半晌,唇一弯笑了:“知音二字,果然不假。”

“只可惜这里没有那么多可吃的东西,你恐怕得委屈上一段时间了。”

“啊,这个确实是个问题。”苏轼揪着自己花白的胡子陷入沉思。

绍圣四年夏。

王安石看着碗里的蛤蜊,觉得自己真的是小瞧了苏轼。

“介卿你怎么不吃啊?味道很不错呢,你尝一个。”苏轼抱着自己碗里的蛤蜊吸溜吸溜,看起来吃得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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