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事,来了便好。”皇帝言语温和,说着紧紧握住了岑思卿的手:“朕听御医说,你的伤势严重至今未愈,然而今日一见,却似乎已然康复。”
岑思卿立刻回答道:“劳父皇挂心。皇儿虽未痊愈,但与先前相比,伤势确已恢复许多。” 说完,转眼望向身边热闹的景象,问道:“父皇,往年的冬至也如此热闹吗?”
皇帝想到岑思卿已经十年未曾过冬至节,鼻尖一酸,便将岑思卿的手握得更紧了,温柔说道:“往年都不如今日,今年有你在,便是最热闹的。”
恰巧此时,宫人来报,贺冬庙会已开市。
皇帝牵着岑思卿,开心道:“走!随朕一起去瞧瞧,今年的庙会都有哪些新鲜东西。”
众人随后,一路向着庙会的方向走去。
庙会的喧嚣声早已传入耳中,彩旗招展、锣鼓喧天,各色摊位争奇斗艳,绚丽多彩的布置充满了整个庙会场地。
岑思卿沉浸在这一派欢腾的景象之中,他感受着人们笑语盈盈、相互祝福的喜庆氛围,仿佛置身于一片民间夜市般的热闹。
皇帝心怀愉悦地享受着与七皇子相处的时光,见岑思卿伤已好了许多,在人群之中游走,快乐得如孩童一般,他仿若看到了六岁时的岑思卿。
此刻,皇帝感觉好像重拾了这十年的光阴,便也发自内心的欢喜。
* * *
冬至节过后,七皇子在宫宴上的突然现身,成为了宫中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众人皆议论纷纷,对七皇子的奇迹般康复感到疑惑不已。御医们曾言七皇子的伤势日益严重,然而他却仿佛一夜之间痊愈了,这让宫中众人纷纷猜测。
而兰英更是心生疑虑,她深知七皇子的伤势之重。因此,她对七皇子的突然康复感到更加困惑和不安。
于是,这日兰英亲自端着药碗,来到了岑思卿的偏殿内。
殿内寂静无声,偌大的外殿里只有岑思卿独坐其中。他单手扶额,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便开口道:“姑姑怎么亲自来为我送药了?”
岑思卿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锋芒,似乎早已料到兰英会来。
兰英看到此刻的岑思卿,他面容冷峻,目光中透着深沉,身上也有一种从未展露过的从容感。这让兰英不禁心生忌惮,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岑思卿微微笑着,继续对兰英说道:“有劳姑姑了。”然后,便只是轻轻抬了抬手指,示意她将药放到一旁。
兰英照办,但刚把药碗放下,又端了起来。
“殿下还是趁热服用,莫耽搁了伤情。”兰英弯腰,小心地将药碗又递到了岑思卿的面前。
岑思卿微微抬起眉,仔细观察着兰英端着的药碗,抬手接了过来。然而,在他将药碗靠近嘴边的时候,突然又放了下来。
兰英的视线跟着这药碗起伏,一丝也不敢松懈。而这一切,都被岑思卿看在了眼里。
“殿下为何不服药?”兰英着急的催促道。
岑思卿将药碗放在了一旁,目光平静地看着兰英说道:“姑姑今日为何如此关心本殿下?”
兰英听到岑思卿的询问,这才将视线从药碗转移到了岑思卿的脸上。只见他,表情冷漠,却带着一抹不可捉摸的笑容。兰英不禁后退了几步,感到胆寒。
“奴婢,向来是关心殿下的。”兰英胆怯的答道。
“哦?是吗?”岑思卿突然站起身,说道:“我竟不知姑姑私下如此用心。或许是本殿下疏忽了,辜负了姑姑的好意。不知姑姑为此,要如何责罚本殿下呢?”
兰英心中一颤,意识到情势不妙。
“奴婢岂敢。” 兰英依旧俯身说道。
“兰英姑姑怎么不敢了?”岑思卿走到她面前,语气冰冷地说道:“若是姑姑不敢,我身上又何至于有这么多的伤疤?本殿下的左耳又怎会失聪?还有,本殿下身上的伤又怎么会反复溃烂,叫我险些丧命?”
岑思卿的声音铿锵有力,每个字都像是刀锋般刺入了兰英的内心。
兰英从未见过如此咄咄逼人的岑思卿,她明白,岑思卿早已看穿了她的险恶用心,便说道:“既然殿下都知道了,又何必再奴婢面前装腔作势?” 说罢,她拿起矮桌上的瓷碗,再次递给岑思卿的面前:“今日这药,殿下若是愿意喝,便自己乖乖喝了,若不愿意喝,您也得喝。”
岑思卿看到兰英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气焰,双眼正怒视着自己,于是呵斥道:“兰英,你好大的胆子!”
兰英见状也不打算再伪装,她忽然抬手,一手抓住岑思卿后脖颈的头发,一手将药碗蛮狠的送到了他的嘴边。而后,凑近岑思卿的耳边,咬牙切齿地道:“这可是奴婢对您的一片苦心,七殿下切莫辜负了!”
岑思卿挣脱开兰英的束缚,一挥手,将药碗打碎在地。
那黑色的汤药漫过地面,和打碎的赤红色瓷片铺洒在了暗沉的大理石地面,映照出破碎的残影,一股苦涩的味道刹时弥漫在空气中。
岑思卿冷静地看着已经急红了眼的兰英,轻轻掸了掸被药水弄脏的衣摆。然后,他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真就如此急不可待了吗?”
岑思卿刚说完,抬头便见兰英从地上拾起了一块破碎的瓷片,愤怒地向他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