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您为何会突然改变心意，决定送我离宫？”

马车随着车轮的轻响缓缓前行，萧楚曦终是鼓足勇气，对岑思卿轻声询问道。言语间，萧楚曦窥见了岑思卿眼眸中深藏的不舍与悲戚，这让她心中的不解愈发浓厚。

岑思卿闻言，眼帘轻垂，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将那份涌上心头的情感强行压制，嘴角勾起一抹看似轻松实则苦涩的笑。

“为何？”岑思卿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抽动，他看向萧楚曦，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而淡漠：“萧楚曦，你曾两度骗我。第一次你说要与我今生今世不离不弃时，却是为了哄骗要杀我。第二次，再言相守，却又将我彻底遗忘。我想，我只是不愿再被你骗第三次罢了。”

说罢，岑思卿的身体微微向后靠了靠，再次撇过头，与萧楚曦保持着一种疏离的距离。但那双藏在袖中的手却紧紧握成了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痛楚无声地提醒着他内心的挣扎与不舍。

萧楚曦听了岑思卿的这番话，心中一震，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画面——在漫天飞舞的布幔之间，她手持利刃，匕首寒光闪烁，周遭的布幔已被血色的雾气所浸染。

这一刻，萧楚曦有些恍惚，这景象如此真实而又虚幻，让她一时之间难以分辨，这究竟是深埋心底的记忆碎片，还是仅仅是一个梦境。她的眼神中闪过一抹迷茫与困惑，心绪随之起伏不定。

“我虽然不记得了，但我若真对圣上做过这些事情，那便是楚曦对不起圣上，也自知不配再享有圣上的恩宠了。”萧楚曦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哀愁与自省，她仿佛在这一刻，理解了那份突然而来的别离。

“圣上，皇城门即到。”马车外赵寅提醒着，预示着离别的时刻已近。

闻言，萧楚曦眼眸中也流露出一抹不舍。虽然，她不曾记起自己与岑思卿的过往，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相信，岑思卿确实是深爱着自己的。这份情感，在即将分离的瞬间，依旧温暖着她的心房。

“圣上，”萧楚曦于马车停驻之时，眸中满含歉疚地说道：“今生，是楚曦辜负了圣上。若有来世，楚曦愿偿还圣上此生的深情厚谊和这番成全。”言罢，她缓缓起身，向岑思卿深深施以一礼。

岑思卿默然受之，心中五味杂陈。他凝视着萧楚曦，眼中似有千言万语，终化作盈眶热泪，却强自隐忍，不愿让她瞧见自己的脆弱。于是，他毅然起身，率先步出马车。

萧楚曦紧随其后。终于，二人再次并肩而立，却已是分别之际。

岑思卿的目光越过重重景致，最终定格在城门之外，那里，施炁正牵着马匹，静静地等待着。此情此景，离愁别绪如潮水般涌来，让他不禁再次长叹一声。

岑思卿先是看向一旁不知所措的巧儿，吩咐道：“照顾好你家小姐。”随后，目光又温柔地转向萧楚曦，声音虽颤抖却饱含深情：

“萧楚曦，你走吧。”

萧楚曦与岑思卿对视了一眼，然后默默颔首，步履沉重地朝着城门外走去。

“萧楚曦！”

然而，就在这一刻，岑思卿的心猛地一紧，他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唤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与不舍，他快步上前，几步之间便来到了萧楚曦的身前。

“你方才说，若是有来生，你愿偿还你今生欠我的？”岑思卿难以压制心中悲伤，声音依旧颤抖却异常坚定地问道：“但若我说，你所欠我的，在此生已以情相抵，从此你我互不相欠。下辈子...我们不要再在复仇中相遇，重新开始...可好？”

萧楚曦闻言，心中酸楚之感难以名状，一时激动，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她凝望着岑思卿，重重地点了点头。

岑思卿见状，一边强忍着眼中泪水，一边如释重负地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他从来不信来世轮回这一套说辞，但面对这已然无法挽回的诀别，他也只能选择如此来缓解心中那无法承受之重。

“你...走吧。”岑思卿的眼神空洞而迷茫，他机械地点着头，那简单的几个字仿佛成了他心中最沉重的负担，每一次重复都如同利刃划过他的心上，留下一道道无法愈合的伤痕。他勉强扯出一抹苦笑，既是在催促，又是在不舍：“...快走吧。”

然后，岑思卿缓缓转过身去，不愿看见萧楚曦离自己而去的背影。

“从今往后，你与他携手共赴天涯，逍遥于尘世之外，而我…”岑思卿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一般，他闭上双眼，泪水悄然滑落，打湿了衣襟：“我娶妃纳妾，儿孙满堂...” 他再次苦笑出声，但那笑声里只有更深的悲哀，他不断道：“...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在岑思卿那沉重而悲凉的背影之后，萧楚曦也缓缓转过身去，她的步伐虽轻，却满载着复杂的心绪。

终于，带着对岑思卿的愧疚与牵挂，萧楚曦一步步坚定地迈向城门之外，那里，施炁正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到来。

赵寅眼见这般情形，心急如焚，急切道：“圣上，您…真的忍心让皇后就这样离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