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书筠道:“好,那就谢谢村长了。”
张元已经站起身来,摆摆手道:“回了家还客气什么。领上妮子们,申时来就行了。”
说完也不让夏书筠再送,自己出门走了。
桑桑头搁在姜清河的肩上,道:“这人也怪得很。” 姜清河点点头,重重地“恩”了一声。
绿央在一旁也道:“确实怪……”
夏书筠坐到那张空出来的长凳上,道:“你们觉得怪在何处?”她不是感觉不出来,却是害怕自己当局者迷,旁人看得或许更清楚一些。
风羲也重新坐在夏书筠旁边,道:“按理说,一个村染上疫病,是头等要紧的大事。他却问都不让你问,这还不奇怪吗?”
绿央:“而且,如果疫病当真厉害,村子里多半是不让人进出的。咱们今天进来,一点阻碍没有。反而那个看到你的老汉,还很高兴?”她有意隐去了昨晚那个少年自由出村的事情。
夏书筠捏着自己一缕头发,道:“确实。这次回来我也感觉村里怪怪的……说不上来,反正跟以前不一样就是了。”
几人对了半天,只觉村里还要再仔细探探,但从何查起一时又没有头绪,只能静观其变,明日先解决疫病的事情。当下嘛,先填饱肚子才是最要紧的。
五人都以为就是跟村长一家吃个便饭,哪知申时到了村长院中才发现,不算特别大的院子里,摆得满满当当,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这怕是全村能走动的都来了,还真是接风宴啊。
张元和他老婆热情地把人领到靠前的桌子坐下,却把夏书筠硬拉着去了主桌。看样子,那桌似乎坐的都是村中长辈。
故作无意地环视一圈,绿央果然在角落的一桌发现了灯会上那名少年。她不动声色地在桌下拉了拉风羲和姜清河,两人也瞧见了,都没有作声。
绿央有心留意那少年,不多会儿听见那桌有人说话。
“阿护,你老往那边看什么呢。这肘子你不要我可吃了啊。”
那名叫阿护的答:“看那桌都是生人,以前没见过。”果不其然是那灯会少年的声音。
先前喊他那人嘴里嚼着肥肉,又道:“可不嘛,听说是夏家那妹子的同窗。哎哟个个长得都水灵啊……啊!你做什么打我!”
本来听到那人不算礼貌的语言,风羲与姜清河眉头都皱起来了。哪知那人却突然住了嘴,好像是那名叫阿护的少年,一筷子甩到了此人嘴上。
“哎呀大牛哥,不好意思啊。这肘子没炖烂,我使了这么大劲儿都没扯下来,这脱了力才不小心打到你的。都怪这破烂玩意儿,果然啊,还是烂的好!”
另一人当下没了言语,忙着抢肘子去了。风羲、姜清河、绿央听得这话,却都是微微一笑。
虽说这宴席菜色不少,又都是农家菜新鲜可口,但几人都没吃出什么味儿来。只因那时不时递过来的目光,总让她们感觉不舒服。再看夏书筠那边,一桌子长者都是喜笑颜开,个个看她的眼光跟看什么宝贝儿似的,想来也是难受得紧。
终于吃完饭,五人回到夏家老宅,挤在通铺上,才算说上话。
先开口的是风羲:“你们可看出什么古怪?”
桑桑缩了缩,朝绿央挤了挤,道:“看不出什么古怪,但这村里女孩子好少啊,全是男子。搞得我们这桌才像有古怪一样。”
她这么一说,众人又回想起席间那些时不时递来的目光。
姜清河四仰八叉的躺着,手放在脑后,道:“这不会是个鳏夫村吧!明天你,绿团子,你俩可得跟我们紧些,别落了单。”
众人都被她前半句逗笑了,风羲拿手肘狠怼了她一下,道:“你那脑子时不时还是用一用吧,要是鳏夫村,那些年纪小的男孩儿又是哪儿来的?”对于姜清河的后半句话她倒是没有反驳。
姜清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对哦。说起来也有看到好几个年纪不小的婶子,就是跟咱们一般大的没见着。”
屋里一片沉默。
半晌,夏书筠才道:“我已经跟村长说了,明日去村中各家看看各个染病的人。”
绿央问道:“可有说是何种疫病?”
“村长没有明说,不过那桌的长辈都说是……‘神女的诅咒’,患病者都是女人。”
这话一出,席间未见女子的疑惑似乎有了解答。
风羲问:“这‘神女的诅咒’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村一个很古老的传说。神女峰每五年都要村里选一名十五岁的女孩为‘神女’,居于神女峰上,守护神锋,也保佑村子风调雨顺。但……”
夏书筠顿了一下,才道:“但近十年,村里出生的女孩越来越少,这两年更是,女子一长到十五岁就会患上怪病,失去做‘神女’的资格。具体这病怪在何处,村长没有说,也只有明日我去看过才能知道了。”
众人心道,恐怕这病是怪到村长都难以启齿了。五人七七八八的又说了会儿话,屋里便安静下来。
许是一路真的劳累,许是这乡间静谧,这一夜,每个人睡得都出奇的熟。
第二日,夏书筠背了药匣,从村头开始巡诊。其余四人自然也是跟着一路去了。
看到第五家,众人终于明白这为何被称为“怪”病了。每一位患病者的症状都一模一样——自心口延伸出数道血色红痕,一路向上蔓延至脖颈、脸颊,年龄越长,红痕越多越鲜艳。有十五六岁的少女,脸颊上都已被红痕霸道地占据。狰狞地红痕在脸上张牙舞爪,像某种极具侵略性的图腾,凶狠霸道地彰显着主人女子的身份。
没错,患病者皆为女子。此病不痛不痒,但患病女子无一例外,都失去了生育能力。且,破相残疾者,也失去了做“神女”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