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听到他说不给银子,竟也没有恼怒,只是依然像刚才那样笑了笑。此刻林阔站在一旁,觉得这位老先生有些不凡,见寒寻已起身想走,他便走上前去放了一块银子在老先生的桌子上。寒寻只觉得这是个江湖骗子,怕林阔被骗,便想上前拿回银子却被林阔阻止住了。
“老先生辛苦了,这锭银子且收下吧。我等告辞。”
林阔倒是不怎么在意他是不是江湖骗子,只觉得这位老人似乎有些不同。他向来也是不信这些信口雌黄之语的。但他想,就算他是个骗子,怕也只是和这条街上的众多贩夫走卒一样,都是为生计奔波的凡夫俗子吧,就当是关怀百姓了。看见他转身拉着有些愤愤不平的寒寻准备离开,这位老人突然说了句。
“公子且留步,这卦资既如此丰厚,就容我送公子一卦吧……”
“老人家,不必了,我们……”
“灵与不灵,信与不信,全部在你。但今日既遇到了公子,便是缘分,公子就且耽搁一杯茶的功夫,在此听老朽一言,如何?”
林阔见老人家如此执着,笑了笑,心想全当配合附和一下吧,便点了点头坐在了摊前的凳子上,老人又一脸认真仔细打量着他。
“公子心志坚定,是个要谋大事的人,但此行凶险,若是一个不当心怕是会粉身碎骨…”
林阔听到他的这番话,突然神情严肃了起来,站在一旁的寒寻看着林阔,也突然有些紧张。
“若想达成此事,想必会经历九死一生。且公子面相看来,命中似乎早有一桩姻缘在身…但此姻缘却有些让你愁苦…公子莫慌,你命中自有贵人相助…”
“贵人?”
“可帮你破局之人皆是贵人,此人或许已经出现了,只是你并未察觉…”
“先生可否再详尽一些告知晚辈?”
“我看公子聪慧,老朽再送一首诗与你吧…蓦然回首处,灯火阑珊时,风雨同舟破长风,初心不改两相知……今天挣到银子了,看来我今天可以早些收摊回家喽……”
这老人家没有再理会一脸疑问的林阔和寒寻,拿起了桌上林阔给的那块银子,又拿起自己的布幡准备离开了。
寒寻此刻竟觉得这位老人家是位隐世高人,他竟能如此准确地算出他家公子的很多事情,林阔看他准备离去,又急忙起身追问着。
“还望先生指点迷津……”
“不可说,不可说。公子聪慧,自会明白的。”
“先生……”
林阔看着老先生转身离开的身影,听到人群中传来老先生悠闲哼唱的小曲……我本是那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不一会,看其背影完全消失在了人群中不见踪影。还站在原地的林阔和寒寻,回过神来,林阔急忙朝旁边卖鱼虾的小贩打听道。
“这位大哥,在下想请教下,请问你旁边这位算卦的老先生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他呀?一个有些怪的老头罢了,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确实不知,他不是这陈州城的人,好像前段时间从外地逃难过来的,人有些怪,也没什么人找他算卦,他有时在这一坐一整天,有时好几天看不到人,这街上像他这般算卦的有好几个呢,我看八成是个老骗子……两位公子,我看他刚才留你们许久,是不是被他骗了钱?要不要报官呢?”
“不用了,多谢这位大哥。”
林阔听到他的话,只觉得有些落寞和遗憾,他想,或许他再也遇不到这位有些奇怪的老人了。看着这位热心肠的卖鱼小哥,他笑了笑,同他行了行礼,随后便和寒寻一起离开这里,继续沿着街道往前走了。
“公子,那老先生的话着实让人有些惊讶,但或许也只是他胡说一通吧。你也别太放在心上,若是他说的如此准,那我的姻缘岂不是要应验了?”
林阔看着寒寻,有些无奈的浅笑了一下,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也放宽心,不必过多理会,毕竟未来姻缘之事又怎会如此精准应验呢。林阔又想起他最后留给自己的那首诗,属实有些让人捉摸不透,或许只是在故弄玄虚吧。
不知不觉,时间已到了晚上,林阔和寒寻按约来到了望江楼等程弈,大概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只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走上二楼,随着雅间的门被打开,一个熟悉的男子身影走了进来,原来是程弈到了。
“亭松,实在抱歉,让你久等了。”
看到程弈一路风尘仆仆赶来,站在窗前赏月的林阔,急忙转身,示意他先坐下喝杯热茶再慢慢聊,他又看了下寒寻,寒寻便即刻到门口守着以防有人靠近偷听。
“正则,你此次不去安州城见我,却约我来陈州城见面,是否是京都有事发生?”
程弈喝了口茶,将茶杯又轻轻放在桌上,看着林阔缓缓说道。
“近来京都却有一些事情发生,但我此次约你前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你…之所以选择陈州城,是因为这边没有太多眼线比较安全…”
程弈从胸前取出一个有些发黄的册子,递给了林阔,林阔急忙打开,却发现上面记载着他父兄意外之死的一些隐情,还有一些关键人物的线索。
“这是从何而来?”
“说来话长。我父亲上次被派去城外的奉先寺一带去追查山上鬼火一事,在那里查了数月,最终发现是有人在山上聚了一帮流民贼寇在制造大量的火药兵器……我父亲设计抓获了几名匪首,又连夜奏请圣上,圣上便派了兵部尚书高大人带兵赶来奉先寺,却不曾想,还没等官兵前来,便有一群江湖杀手先赶了过来,直接引爆了全部火药,将那几个被抓的匪首还有那群流民贼寇全部炸死埋在了山洞中,我父亲也因此受了伤,回京后还遭到了陛下的训斥,最近一直被罚在家闭门思过……不过当时侥幸从山上逃脱了一个匪首,他很害怕那些江湖杀手的一路追杀,便中途逃进了奉先寺的一处地窖里,后来被我无意中抓到,悄悄带回了京都。”
“那此事背后究竟是何人指使?”
“一番严刑拷打也没审出来多少有用的信息。他也只是负责打点山上的事务,他只知是为京都的一位大人物做事,但却不知道那人是谁,平时都是另一位比他级别更高些匪首负责接待京都传信的人,他说自己只远远见过那位传信的人,是个右手虎口处有伤疤的男人,但每次来他脸都遮挡的很严实,看不清脸。据他所说,那些来杀他们的江湖杀手都是一个叫风满楼的江湖组织派出来的,还说自己上山前还和其他几名匪首一起去过风满楼,当时他还顺手从风满楼的一间密室里偷出来好几份京都高官的秘案,他本来想着好好敲诈那些高官一笔钱财……但如今落在我手上,他便想拿那些秘案换自己一条命……”
“那这个就是你从他手里换来的?”
“正是。刚开始看到其他几份秘案,我并不是很惊讶,主要是宫里那几位瞒着皇帝私下干了一些杀人敛财贪污的肮脏事,但看到这份时,我发现当年你父兄在西南地界意外之死确实大有隐情…便想着尽快赶来交给你……”
“所以,你便绕了个弯约我来陈州了,若你直接去安州,怕是会更易被京都之人察觉…南周国有规定,公侯在闭门思过期间,族人不可无故擅自离京,否则要以忤逆之罪论处。你此次离开京都的事若是被一些人知道了,怕是会牵连文远侯府……”
“无妨。这陈州刺史和我父亲关系素来交好,何况这京都离陈州又近,若是在这陈州地界有什么事,我用文远侯世子的身份也是可以摆平的。可你的安州就不一样了,且不说你在安州依然可能有人盯着,就那安州刺史周进,他可是滕昊的人……”
“最近京都郊外也有贼寇作乱,还好这本书册一直跟着你,没被别人抢了去…”
“我和它可是分开走的…我实在担心路上会出事,所以便让它借着别人的东风来陈州了……”
“别人的东风?”
“不错…我可是借的宋相家的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