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阔提起几年前自己见义勇为的旧事,程弈只撇了撇嘴,故作无辜的讲道。
“亭松,我说你这些都是从哪听来的?那都是些坊间谣传罢了,我可从来都没有滥用私刑过。”
“我又没说你滥用私刑,话说回来,你那好歹也叫作侠义心肠锄强扶弱吧。”
“嗯,这话我听着还不错…”
看着程弈突然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林阔笑了笑,和他一起往一楼大堂走去了。当众人来到大堂,看到几个男人的手脚已经被绳子绑了起来,船老大石虎和寒寻带着几个精壮船工正盯着他们。
当石虎和寒寻看到众人抱着八九个孩子时,着实大吃一惊。看着这些孩子似乎还都呼吸均匀,石虎那颗惊慌不安的心总算才慢慢开始平静下来。
石虎此刻心想,幸亏这些孩子没事,否则他怕是真的要惹上大麻烦了。毕竟,按照南周国律例,这拐卖孩童的罪过,即使他最后不被当做主犯杀头,怕也要背上个从犯的名声刺配边塞苦寒之地了。一想到这,他不由得后背直冒出一阵冷汗。
看到林阔和程弈从人群后面慢慢走上前来,寒寻收起了自己手中的剑,急忙走上前去,看着林阔说道。
“公子,已经按你的意思,他们都被抓起来了,幸亏我们出手快了点,否则有人就要跑了。”
林阔点了点头,慢慢走上前去,石虎看着林阔,急切说道。
“公子,你看他们怎么处理?”
“自然是今晚等船靠岸后交给黎州府的衙门了,何况这些孩子究竟是谁家的,怕还是要问清楚,一一给他们爹娘送回去。”
石虎看着林阔点了点头,之前他只觉得他果断利落处理事情的手段不同凡响,如今看着他,更加心生一阵仰慕佩服了。
林阔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人,目光先落到了那个船工梁九山身上了。粱九山抬头看着林阔,又急忙看着船老大,说道。
“老大,我冤枉啊,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这些孩子和我没关系啊…”
石虎看到他一脸恐慌的模样,直接一脚将他踢倒在地,又走上前去抓住他的衣领,怒斥道。
“你还敢说和你没关系?九山,你也跟我好几年了,没想到你小子竟胆大包天做这些丧尽天良之事。”
“老大,真不是我做的,是他们几个故意冤枉我的,你相信我…”
寒寻看着他在石虎面前装作无辜的样子,厉声问道。
“既然不是你做的,那你为何要跑?”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跑,我不过是看这船很快就要靠岸了,想提前收拾行囊罢了。怎么?这位公子,我收拾行囊还犯法了吗?”
林阔看着粱九山这副牙尖嘴利很是狡猾的模样,冷笑了一下,开口说道。
“粱九山,你以为你今天做的事就天衣无缝吗?以为我们查不到任何和你有关的蛛丝马迹了吗?”
石虎很是生气的放开了抓着粱九山衣领的手,随即慢慢站起身来。而粱九山则半倒在地上,用他那双锐利的眼睛警惕的看了林阔一眼,又低下头去像是思索盘算了起来,没有作声,林阔看到他有些慌乱的眼神,继续说道。
“粱九山,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就看你自己要不要了。今日这些船客在此,也都可以为你作证。若你自己亲口说出真相,念在你只是一时贪财受人胁迫的份上,相信黎州官府也会对你从轻发落,若你执迷不悟,死不认罪,怕是等待你的只是成为别人替死鬼的下场了…”
听到林阔的这番话,粱九山心里开始恐慌了起来,他跪在地上仔细思考着,大概他以为林阔只是在诈自己,并没有掌握到自己的证据,毕竟他一直自信认为自己没在现场留下证据…想到这里,他看着林阔不屑冷笑了一下,狡猾说道。
“我说了这件事和我没关系,我是被冤枉的,莫非这位爷今日还想屈打成招了不成?我现在怀疑,这孩子是被你们几个给偷走的,要不然你们怎会那么快在最底下的仓库找到这孩子?焉知不是阴谋败露贼喊捉贼?找我们几个出来当这替死鬼?”
众人听到粱九山的这番言论,似乎觉得好像有些道理,便在后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看到这粱九山突然倒打一耙气焰嚣张的模样,在一旁的程弈只觉得心中一股怒火烧了起来,直接拔出剑抵在他的胸前,看着他小声说道。
“你这混账东西,我看你这张嘴倒是好生厉害,这颠倒黑白混淆视听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好。今日本公子就挖出你的心肝,看看它是红色还是黑色?”
粱九山看到程弈拿剑威胁自己,想到他不过只是吓唬自己,便有些挑衅的冷笑一声,不屑说道。
“怎么?这位爷莫不是被小人猜中了心事,就如此急不可耐的想杀我灭口吗?又当真不顾这南周律法吗?”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像你这种混账,本公子想杀你,就如同随便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就在二人凶狠对峙之时,林阔还真有些担心程弈脾气上来,真的会先杀之而后快,眼看他抵在粱九山胸前的剑似乎更用力了些,轻声唤道。
“正则…”
听到林阔喊自己的名字,程弈往身后方向轻轻瞥了一眼,突然剑锋一转,直接挑断了粱九山的一处手筋,随着鲜血流出,伴着一阵哀嚎声传来,众人看到粱九山直疼的在地上打起滚来。
如今真在现场见到了血,众人一时都吸了口气紧张了起来,大堂瞬间寂静一片。石虎在一旁看着粱九山绑着双手的麻绳被鲜血慢慢浸透,又看到程弈一脸平静的让剑入鞘,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本想上前帮粱九山说几句话,可话到嘴边,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林阔平静的看着一旁的寒寻,凑近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寒寻,你去好好翻下粱九山的房间,看看有没有迷药迷香或带着石灰桐油的麻绳一类的东西,我想起码迷药迷香还是能找到的。”
“是,公子。”
说完寒寻便往粱九山的房间走去了,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寒寻便拿着一个深色包袱和一卷麻绳走了过来,随后将手中麻绳直接扔到了粱九山的面前,又将从包袱中翻到的几包药粉和一把迷香以及两个沉甸甸的钱袋,一起递给了林阔。
粱九山忍着疼痛,看着林阔手中拿着的药粉迷香和钱袋,又看了看地上的麻绳,他突然有种被人识破的感觉,半瘫在了地上。林阔看着他,说道。
“我已经给你机会了,可你既然不愿意主动说,那便由我来给大家讲讲这些失踪的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吧。几天前,这几个云州来的皮货商人私下找到了你,给了你一笔足够打动你的金银,想让你帮着把这批一半装着皮货一半藏着孩子的木箱运上船,带到黎州。后来你利用石老大对你的信任,私下验完了这批货,并把他们放在了船舱底下的仓库里,因为那里基本由你负责,而且一向潮湿昏暗,我想,平时这些船工,他们也很少有人会经常去那里。刚开始那几天,你不过是按时用这药粉,每天给那些孩子按时喂药喂水,以确保他们在船上的这几天一直处于昏睡状态,因为你们怕他们发出声音引来别人注意。”
听到林阔这番基本八九不离十的叙述,那几个被绑着的云州皮货商人,像是已知自己败局已定,一直躲在后面瑟瑟发抖不敢出声。而粱九山忍着手腕之处的剧烈疼痛,慢慢抬头看着林阔,像是盯着一个很可怕的对手一般,叹了一口气。
“后来这几个皮货商人发现这对年轻夫妇的孩子也不过两三岁的年纪,和他们偷偷运往黎州的这批孩子条件差不多,于是他们便又找到你,又付了你一笔银钱,让你帮忙去偷这个孩子。于是你趁孩子父亲离开房间的时候,踩着那前几天刚粉刷过得有些不光滑的墙壁,爬进二楼的窗户,点燃了这迷香,随后把孩子用这麻绳带出了房间,藏到了仓库的木箱里…”
听完林阔的这番话,粱九山突然坐在地上笑了起来,他抬头看着林阔,依然努力狡辩着挖苦说道。
“我还从未见过像你这般会讲故事之人。我看你不该是个商人,倒该去做那茶馆里说书的先生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