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地,百草呜咽,这世道是变了。
马上的周明月忽然嗤笑一声,那位写下‘枯藤老树昏鸦……古道西风瘦马’千古名句的马致远当时的心情怎么样呢?悲凉否?断肠否?他只是在表达羁旅的悲苦思情,可曾见过满目疮痍路有白骨的景象?这样的情景在他看来该用何种诗句来表达呢?
朝廷下令征兵,各都府明着征兵,暗地屯兵,烧杀抢掠用以养兵,粮价比之黄金,有钱难买,百姓饿死冻死。
城外的百姓家园被毁,无粮果腹,无衣蔽体,各县郡府城里的存粮又能维持多久呢?唉,不远了。各地的粮仓那是决计不会开放的,京都、军队可都指着呢,百姓就别想了。
……
云州县一处僻静的两进宅院,前院三面有屋,住着几十名骑卫。
后院宽敞,进深较大,小梅领着两个名仆妇正在洒扫,见桂婶还在屋子里忙活道:“桂婶,您别在这儿忙了,去厨房吧,公子晚间肯定能回来,烧点姜汤预备着,这院子有我呢,您快去吧”
“唉,好,那待会儿别忘了去采买点铺盖,这儿有点味儿”,桂婶抱着铺被出来,“早该带着家伙事儿出来的,这倒好,啥都现买”。
“行,桂婶,您放心吧,我这会儿就去。”
……
云州县一道窄巷子口,几匹健硕的棕马打着喷嚏儿,两名骑卫左右挨着巷口墙壁,注意四周的动静。巷子窄小仅够两人并行,巷子里一间门头上飘着一面‘粮铺’店旗,旗角的‘周’字并不显眼。
此时店铺掌柜正恭敬的朝明月施礼,“少主放心,属下定三日办成”。
“另外,再找几个可靠的妇人,洒扫做饭,我暂时在此住些时日,三日后我再来”,说着走出店外,“哦,陈掌柜留步”。
“少……公子再来啊”见门前有左右邻家探头探脑,陈进忙改口道。
“陈掌柜,留步”,两人前后出了巷子,等候的护卫递上马缰,几人上马离去。
左右邻里依然好奇的张望,“唉,掌柜的,这是你们东家?”“对哦,陈掌柜,那两人什么来头?好气度呢”“我说陈进,你这儿有大买卖了?可别忘了我们”
“各位,我们东家心善,三日后城门口设粥棚,今日闭店”陈进拱手说完转身进了店内关门落栓。
“真的假的?”,“就这小破店?”,“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吧?”,“行了,没听人说吗,东家,东家心善,不过这得多有钱啊,现在粮食比金子贵呢”,“是啊,从没见过陈掌柜的提起东家,这东家哪儿的?”,“奇了怪了,陈掌柜今儿,怎么感觉活了,看那话说的多有气势”……
……
陈进穿过后堂,走入另一条巷子,打了一壶酒,七拐八拐的进了家门,“老婆子,我回来了”。屋里出来一个裹巾的妇人,擦了擦了手没好气道:“吼什么,今儿怎么回来这早?”
“给,整俩菜,我去把儿子叫回来,今晚喝两盅”陈进把酒壶递给妇人,转身要走,妇人接过酒又一把拉住他。
“唉,等会儿,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告诉你也无妨,嘿嘿,东家来了”
“啥?东家?”
“行了,快去做饭,我去叫大奎”,说完也不管呆滞的妇人,径直出门了。
原以为守着粮铺到老死,这辈子就过去了,没想到活着还能见到主家。陈进也是一名影卫,自青年时出任务受伤后就来这里守铺子,成家生子,如大多数人一样活着。世道有点乱了,许多人都往南逃了,老婆子也让南下,为此生了多少闷气,现下好了,主家都来了啊……这是不是意味着变化呢?不管怎么说,这个冬天,这里要少死不少人呢。好事啊!
……
明月进后院,小梅侍候梳洗后,就有影卫送来两封竹筒信,一封来自周家,一封来自济宁府。半道上明月就分别给祖父和明玉发了信,告知他们自己暂时的打算,本来要给明焕去信的,但暂时不知他在哪儿作罢。
祖父的信无非又是让他别玩野了,十六岁束簪礼前一定赶回家去,家里满十六的子弟们大都已外出游历云云,本来明焕的冠礼也在准备,收到信知道他不回去了,也作罢了。
明玉的信简洁明了,之前在溪口就已经收到过来信,丘鲁书院众人多数十分推崇齐王,许多人为齐王网罗天下士子,溪口学堂的名声并不显,但无形中聚集了一些名家,这对他们来说就太重要了。那些士子们对明玉开始各种的比试为难,后来又拉拢赞誉,齐王赏脸也特意宣见了明玉,言外之意要溪口的学堂入齐王名下,虽然已经婉拒了,齐王也并没有表示什么,但那些士子学生们却义愤填膺,貌似他做了什么不可理喻之事,让明月做好接受攻击的打算。明玉此次信中表明暂时不打算起程,因为丘鲁书院的山长南文道病重,貌似与齐王有关,他要留下弄清原委再作打算。
最要命的就是这种人,一言一行无不彰显好人风范,但又无时无刻无形中都在挑拨别人为他不平,为他反抗,为他卖命。
呵呵,齐王,千万别来惹我,你斗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