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靖去世后,怎料噩耗不断,房谋杜断,也双双离世了。李承乾没有缺席任何一位,哪怕这具躯壳已然腐朽不堪,却也拖着身体看望了两位恩师最后一眼。
房玄龄的灵堂前,李承乾深吸了一口气,悠悠一声长叹。
“孤的恩师们呐...还放不心不下孤这个学生吗...”
假若贞观的结束是归去前夕,那么李承乾的离去就是上路之日。李靖、房玄龄、杜如晦,是李承乾当初太子时期的东宫三太,如今也在李承乾前一脚上路,等候李承乾这个学生了。
李承乾露出了哀苦的一笑:“孤的恩师们还在为孤探路,如今...该孤上路了。”
幼时戒尺砺学志,卫公庇荫成其才。梁公传我济世愿,莱公教我断人心。翼公赠我凌云志,七尺之身护家国。承蒙先恩负前行,安敢丧志负前恩。师者当若四国公,以照来者照后昆。生则佑护少年行,逝亦化烛引途程。——《贞观师者》
如昔日李靖和秦琼要求的,李承乾的四位恩师的墓碑之上,都必有一句‘太子李承乾之师’的墓志铭。同时,李承乾为四人的传记都附赠了他这首《贞观师者》,并且要求自己的安陵墓志铭前,雕刻上‘师出房谋杜断、李军秦武’这一句墓志铭。
立政殿外,李承乾看着手里的奏折,笑着叹了一声。这份奏折,就是西藏两道呈递的折子。
“阳起入夕山,阴落沉檀府。四季归闭方,乾坤复阴阳。好一个...九五归真呐。”
郑丽婉的身影翩翩而至:“有个人,执意要见你。”
李承乾靠着摇椅笑问道:“朕还真想不到,这时候还有谁想见朕。”
郑丽婉莞尔一笑调侃道:“你大概笑不出来了。”
“臣妾,参见圣上。”
武媚娘,再一次出现在了李承乾的面前。如今的她,颇具妇人的气质,少了昔日的灵动之气。距离上一次两人相见,还要追溯到承明三年(643)了,距今已然六年时间过去了。最后一次见面,是二凤召见李承乾,武媚娘给二凤揉腿,外加二凤质问李承乾有关武媚娘的事情。
李承乾并没有如同昔日那般有发怒的迹象,但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仿佛在他眼里武媚娘已然与他没有丝毫瓜葛一般,一如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朕似乎很多年没见过你了。”
武媚娘也如同李承乾一般,但和李承乾不同,她更像是麻木、行尸走肉那般的没有了生气。
“陛下说的是,差不多六年了。”
“你变了很多。”
“陛下您也变了很多。”
“所以呢,你来见朕所为何事?”
“臣妾这十年间,只求一个答案。”
“朕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回答你。”
“但臣妾还是要问,问过没得到,总比没问过而留下遗憾好。”
郑丽婉无所谓的躺在搬来的摇椅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道:“问吧,再不问就问不到了。”
“臣妾想知道,这一切值得吗?”
武媚娘不惧李承乾丝毫,李承乾已经大不如前了,气势与锋芒也衰弱了许多,何况武媚娘如今这一副行尸走肉的状况,也不受影响了。武媚娘和李承乾四目对视,武媚娘今天是抱着决心来要一个答案的。
李承乾不由得笑了一下:“这个答案,将来的你会告诉你。”
武媚娘没有说话,只是行礼后说道:“臣妾告退。”
待到武媚娘走后,郑丽婉无奈一笑,摇了摇头。
“她可是以命相争,才换得来此见你最后一面的机会。”
李承乾悠然的躺在那里,毫不在意道:“那又如何?”
武媚娘以死相逼,换来了离开大安宫,来到这里再见李承乾最后一次的机会。而武媚娘这么做,对她有意义,但这件事却毫无意义。因为,李承乾对待她只有寡恩、刻薄、无情、藐视。对武媚娘个人,却意味着改变。
这个后果是好是坏,只有后人清楚,乃至是后人来品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