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苦夙见此,心下竟有些感动。
“我什么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懒汉。”
“苦夙何德何能?得此……”自高处他能看到,絮妍身后用树枝和藤条扎的轮状座椅。
“诶,我这全当是为了肚里的孩子。你,你可别自作多情啊!”絮妍比之以前有些粗糙的皮肤,此刻正蒙上一层粉晕,模样十分娇憨。
苦夙看着她都移不开眼睛,絮妍有些不自在,一脚踢在有些简易的轮椅上,转身朝泉涧方向跑去。
这时,苦夙才透过熙熙攘攘的枝叶看到,不远处不知何时建了一间木屋。
恍然大悟间,苦夙心中暖意骤升。原来她这些日子不来,便都是在建这木屋。
他知她终是要回那大千世界的,可还是忍不住想多留她些日子。他不肯那么快告知她来时所见,就是害怕她会义无反顾再堕乱世。先生自他促成朱友珪与茯茶少主的相遇,便书信传唤他来此催使絮妍少主回梁。他自然马不停蹄赶来此,可,老天还是又捉弄了他。只因于这林中再见,她的孕味四溢,让他又动了恻隐之心。
先生怕是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变。曾说,若是连他苦夙都甘愿放下凡尘,那便是絮妍命中有此良机,可躲掉红颜祸水之命数。
“诶,你这懒汉,还想要我这孕妇背你下来不成?”絮妍冲苦夙大喊,立在木屋前双手叉腰。
“这便来,莫急。”
树枝上野猴‘吱吱’唤个不停,像极了嘲笑。苦夙嘴角含笑,今日也不与那些猴子计较了。推开在身上跳来跳去的那几只,攀住絮妍搭上来的一根藤蔓。这根藤蔓另一头被絮妍系上一块大石,藤身搭在树屋梁上,只消抓住一端便能缓缓落下。
顺势滑下正好落于简易轮椅附近,苦夙用了好一番气力,终于坐上轮椅,却发现这个用藤绑的轮似乎转不灵活。苦夙稍一使力,轮椅当即撑破,使其一脸栽进泥里。
“妍儿!你给我过来……”
远处女子已然笑疯在那。
东都郢王府,后庭乱石园。
娟秀仆女头顶一巨大痰盂,跪于乱石之上。
一旁的中年男子边喝着浓茶,边摸着上嘴边挺翘的一撮胡子。
“你这种贱身份,也配给那里边‘死囚’投食?小阿水啊,亏得是爷看上你这小脸蛋,不然你就是死一百次,一千次,你也不配。”
仆女腿下阵阵刺痛,像烙在膝下的铁浆,痛的她每根神经都在求饶。
“好好举着,待王爷气消了,爷再寻个机会,求王爷把你赏给我。”中年男子眼中满是对她的淫秽之意。
仆女并不理会,这种眼神她早就习以为常。
“你说你要不是个哑巴,等到时候赏给我了,或许还能卖个好价钱。”
她根本没在听男子说话,脑子里一直在回想,暗牢中那个邋里邋遢的小孩。
那孩子脏的不辨男女。头发腌臜都打结了,一身补丁粗麻也破败不堪,人更是瘦的如同麻杆。要不是听王府管家说,这个小家伙是‘前朝死囚’,她本是连多看其一眼都不敢的。
那孩子到底是何身份,能得大梁一个堂堂王爷如此对待?这个问题,让本已心如死灰的她,变得有些慌张。
在听见那孩子极微弱的几声‘水,水。’,她竟忍不住端起桌上一碗水去喂。
而这场景,恰巧被管家撞见。
管家上来便是抽打,边说‘王爷说过,谁敢喂那死囚吃的喝的,就是悖逆王爷。你想找死,也别找这里的死,要是拖累了本大爷,看我不抽死你。’
一顿皮鞭之后,她被揪住头发拽出暗牢。
记得被拽出来时,她恍然窥见那孩子大腿外侧一红莲印记。只是当时暗牢中看不太清,她也只是偶然一撇,还不能就此确定实违。
这大梁王爷对那孩子如此心存芥蒂,想必她的猜想怕是对了准头。
她又不敢认同自己的猜想,生怕那孩子正如她所想……不,不行。如果真是那个人的孩子,她该怎么办?当年下令要秘密埋了这个孩子,她族人都不曾下得去手,换做今日的她,她又如何下得去手。
希望这只是个巧合,阿水在心里默念,如同族人日日祈祷般虔诚。
‘阿娘,我们为什么要逃?’
‘那些大人物说我们滥用妖术,这是天大的冤枉。阿水,你要记住阿娘的话,永远不要相信男人的嘴,特别是位高权重的男人。’
‘阿娘,阿水不想离开你。’
‘阿水乖,跟着阿力彩姑姑去看外面的天空吧,阿娘和族人都会为你们祈祷。’
‘不,我哪儿也不去,我要和阿娘死在一起。’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