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姑母还说,四月佛诞不远了,过几日还要叫人来跟家主借你过去几日,帮她抄几卷经呢。”
春芽连忙答应:“这是奴婢求都求不来的!”
弯儿和翘儿帮忙拾掇完了屋子,两人抱着替换下来的青帘的旧物一起往外走。
弯儿一脸的高兴:“春芽姐姐可真有福气!几时见大夫人竟能对一个丫鬟如此了。”
翘儿倒横了弯儿一眼:“你现如今倒是满嘴满心的都是春芽姐姐,这屋子的旧主人你是全都忘了!”
弯儿惊得张大了嘴:“瞧你这话说的!”
春芽忙完,终于坐下来歇口气儿。
南窗下的坐炕上,坐褥都是新换的。内里松软、褥套子颜色也新鲜好看。
可是她刚一坐下去,就是一股刺痛!
弯腰仔细去寻,果然从坐褥里拈出一根绣针来。
绣针是立着放在坐褥里的,坐褥不坐人的时候,蓬松起来,正好将绣针全都包住。
一旦有人坐下来,正好被针尖刺中!
春芽沉声叫弯儿和翘儿两个进来。
一见那绣针尖儿上已经染了血红,弯儿吓得赶忙瞪一眼翘儿。
翘儿抢先恼了:“你看我干嘛?虽说是咱们两个帮着春芽姐姐拾掇的屋子,可是这屋子里来过的人又不止咱们两个!”
“方才卢姑娘还来了呢。卢姑娘带来那帐子就在坐褥上放过,说不定是那帐子上本来就挂了针,正好扎坐褥里去了呗!”
“退一步说,卢姑娘当然不会干这事儿,可是你敢保证五儿不会干?咱们都是一起进府的小丫头,五儿什么人你不知道?”
春芽静静看着她表演。
春芽的冷静,叫翘儿略微有些胆儿突。
她便又东拉西扯:“再说了,谁说没来过这屋子的人,就不能往坐褥里放绣针了?”
“——这坐褥是针线房那边做出来的,你们没看,这也恰好是根绣针呢!谁知道姐姐是不是得罪过针线房的人!”
“又或者说,只是一个意外,就是有绣娘不小心将绣针残留在里头了,也未可知!”
春芽听得轻勾樱唇。
小小年纪,嘴可真硬。
春芽却摆摆手:“你们先去忙,我心里已有数了。”
她没急着发落人,只是发了会儿呆,又急着回了趟偏厦。
房间里有云晏的气息,她知道他来过了。
她热切地看向床头的小人儿。
却已经没有了“小人儿”,只剩两坨被砸扁了的金纸。
春芽将它们捡起来,攥在掌心里。
纸张的棱角刺在掌心的皮肉上,尖锐如刀。
……他终究亲手,砸毁了她最美好的那一段回忆。
他砸毁了它,就更不可能提前打开看过。
她忍不住苦笑。是啊,他怎么会留意这一对小人儿呢?早前他来过几回,视线扫过时都全是漠然。
他根本什么不记得了。
又或者说,他根本从来就没在乎过。
春芽点燃蜡烛,将两个被砸扁了的小纸人儿投入火中。
火苗瞬间升腾,纸人化为灰烬。
祭奠,这一刻死去的心。
回到“明镜台”,弯儿赶忙来找春芽:“姐姐,不是我。”
春芽拍拍她:“我都说了,你们年纪小,我不跟你们计较。”
“我只跟背后的人算账。她为何要挑唆你们两个来跟我过不去。她若有胆子,便自己来找我啊。”
弯儿一怔:“姐姐说的是?”
春芽淡淡一笑:“别急,‘她’自己会露馅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