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进门前,女子突然扶着腰躬身喘了口气,再起身时,身影晃了下,似是马上就要倒了下来,守门弟子余光瞧见,连忙伸出手上前一步。
“师妹,没事吧?”
只是下一瞬,女子就已站稳,闻言侧了下头,冷白的玉面泛着冷光,连女子道谢的虚弱语气都带着冷意。
“无碍,多谢。”
男弟子黑眸闪了下,有些不敢直视那半边面具,尴尬收回了手,唇瓣嗫嚅几下,几不可闻回了句,“无事便好。”而后收回脚,恍若不曾有过这一遭。
女子微颔首,拖着病躯进去了。
待得女子没了身影,男弟子才忍不住搓了下手,嘀咕道:“这天儿,越发冷了……”
“诶你干嘛呢?冷啊?不应该啊,修士自有护体元力,不受寒暑侵扰,你这……”刚回来的另一弟子恰好瞧见男弟子搓手的行举,不由打趣了下。
未完的话里,自那打量地眼神就能看出来,他在质疑他的修行。
男弟子放下去,掩耳盗铃般驳道:“别乱说!你我修为相差无几,我不过是……”却是难以继续解释。
总不能说他被一师妹的一句话给唬住了罢,这可比被人看低修为差劲多了。
不过提起修为,另一弟子也没了兴致,随意摆手敷衍道:“行了行了,知道你我是何修为。”若不然也不会是守门的。
虽是替掌门守门,但说难听了就是个看门的,能与外门打杂洒扫弟子又高贵到何地步呢?
主殿内里,无幽山上至掌门下至执事长老等人正面色肃然地议事,仪的,正是司徒沅无辜身死一事。
而楚离,亦是因此事而来。
方听到里面细小的交谈声时,楚离有分寸地止了步,垂眸高声自表身份,“弟子楚离,见过掌门。”
里间声音骤然停顿,一息后,方得了应允,“请进。”
面前木门无风自启,于她跟前缓缓打开了一道可入一人的门缝。
楚离微抬眸,扫了眼看不清里间情形的门缝,而后再度垂眸,缓步入内。
——无幽山蔺韶,心神秽乱,残杀同门,按规,当废其修为,戒律堂螭魂三百,悬魔渊巅七日,而后,逐出师门……
一步,是那人不念多年师兄妹情的大义凛然。
——南宫师侄,你师尊此事兹事体大,师伯……亦是无能为力……
两步,她于堂下苦求无果。
——师妹,师尊乃一派之主,不得徇私,蔺师叔之事人证物证俱在,已是回天乏术。
三步,是她求路无门……
——师姐,我听闻无幽山有一传闻,虽不合规矩,却能得掌门长老认可……师姐可曾知“魔渊梯万阶,三阶一叩首,诸罪浮云散”。
四步,是他们的苦心孤诣……
——师侄/师妹,可想好了?
五步,是他们的虚情假意。
六步,是此时此刻的道貌岸然,“楚弟子,身子可大好了?”
楚离不曾抬头,闻言顿住脚步,执手作揖,“劳掌门挂念,弟子得师尊垂怜相助,已能下榻。”
宁长凌看向堂下行举恭谦合礼的楚离,闻言有些诧异,不由笑道:“看来师妹,甚为欢喜你这徒儿。”
楚离身影一僵,突然想起了临出门前,女人别扭的关怀。
“你身子不大好,应少些出门走动,若你不喜,为…为师……可替你回拒……”
说起自称时,总有不合冷硬姿态地扭捏拘谨,楚离有些看不透她……
“能得师尊厚爱,是弟子之幸。”
“嗯……既你身子尚未痊愈,便不耽搁时间了,楚弟子,今日寻你前来,是有事相询,你可知……司徒沅已死?”
宁长凌并不觉得楚离能杀得了司徒沅,不说楚离重伤未愈,便是她这筑基修为,怎么也奈何不了已是元婴初期的司徒沅。
只是,司徒沅初来无幽山,便与楚离生了口角,甚至大打出手,他也不过是例行询问罢了。
然而,楚离一开口,倒是问懵了在座众人,面色苍白地女人突然抬头直视宁长凌,语气虚弱且平静,她问:“司徒沅……是何人?”
宁长凌塞言,愣怔看了楚离好一会儿,确定对方当真不知,方将目光移向下方的尤荀。
尤荀收到掌门视线,慌忙起身提醒,“楚离弟子,司徒沅,便是昨日与你于山门冲突之人。”
楚离垂首沉思了会儿,方恍然大悟,“是他啊!”
“不过,这司徒沅,怎么……”
宁长凌无奈一叹,“将你寻来,便是为得此事,楚弟子,不知你昨日之后可曾见过司徒沅?”
司徒沅突然惨死无幽山,此事若寻不出缘由来,恐怕浮翎宗难以善罢甘休。
他不愿,与如此大宗交恶。
话音刚落,楚离突然双膝一软,径直跌坐在地,无助且惶恐辩驳,“回掌门,此事、此事与弟子无干!”
宁长凌被楚离这突然地举止吓得凛眉,无奈道:“楚弟子莫慌,我们并未怀疑你,只是想问问你,昨日可曾再见过司徒沅?”
楚离顿时疏了口气,心有余悸道:“原是如此,原是如此……回掌门,昨日弟子重伤,难以下榻,师尊带弟子回去后便责令弟子榻上休养,因而,弟子自今日都不曾出门,亦不曾见过司徒公子,此事掌门可寻师尊求证,弟子所言,句句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