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大司马王凤身体不太好,而王莽却以他多年恭谦礼让的个人形象,在声色犬马的王家子弟中脱颖而出。
他几乎成为这个时代的道德楷模,和士族大家的权利领军人物,颇受太皇太后倚重。
“姑母。”王莽的规矩一丝不苟,把一个即是亲人又是臣子的分寸把握的十分到位。
“说吧,那个董贤怎么回事。”太皇太后怒气不小,单刀直入。
董贤之事,是他第一个发现异常的,也是他禀告了太皇太后,亲自揽下了这个差事。
毒药已经下了三次,期间并无错漏,可是为什么董贤未死。其实他也不知道,只是养在府里的那名伶优无故疯癫,这让他不由惶惶。
“姑母息怒,是侄儿办事不周,欠缺考虑。”王莽神情带着诚惶诚恐。
太皇太后眸光冷寒:“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于长会看着办的。”
于长?淳于长!现在这跳梁小丑是越来越出息了,很会替太皇太后分忧嘛。王莽憨厚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
太皇太后叫他进宫不会是要告诉他,董贤之事由淳于长接管吧。
王莽低头,冷冷一笑,态度更加恭顺:“是,姑母。”
太皇太后蹙眉,并没有因为王莽的恭敬而缓和。端过茶杯浅浅一抿,问道:“你留着德富海想要做什么?”
王莽手掌握紧,连忙跪下:“姑母,此人妖言惑众不可任其自流,所以侄儿私下做主将他锁了。”
“锁了?为什么不杀了他,你想干什么?”太皇太后语气温缓,王莽却觉得如芒在背。
“姑母,此人杀不得,天禄阁的那本书事关天下兴亡,侄儿以为不论真假都要拿在自己手里才能安稳。”
“金风起兮玉骨凉,君子邈兮意难忘,江山付兮鸳鸯帐,夜欢枕兮汉将王。你可知道这首诗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就是一场眉睫之祸。”
太皇太后语重心长,又道:“现在王家就像在火堆刀尖上跳舞,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万劫不复,你当有分寸。夜欢枕兮汉将王,好狠毒的一个汉将王。”
“是,侄儿定然更加小心,姑母放心。”王莽低下的身姿显得卑微,挂着微笑的脸看上去是如此忠诚。
退出长信宫,王莽吁出一口气,挺直了腰,仰天一叹:姑母,你即想汉室江山长安,又想王氏家族永贵,怎么可能。王家早已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如那逆水的舟,不进则退,再无两全。‘汉将王’有什么不好,又有什么不对。我为何要留德富海,就因为他说的这首诗,就因为他说这首诗出自天禄阁奇书,是上天之意。那么他就该活着,好好活着。
越是靠近宣室,越是安静,太医说,度云虽然醒来,却仍需静养,所以皇帝下令,近宣室者静音,赤足,不配金玉。
还真是“我有权我任性”,不管不顾,万分宠爱。
可惜,刘欣你个死乌龟选错了对象,度云是我的,我李小四的男人。
远远的看见,白衣胜雪,度云青丝松挽,面带病容,愁眉倦姿坐于树荫之下。
四周侍从三三两两,屏息静气,低头敛目,缓步慢走,生怕用力一个呼吸,这神仙一般的人儿就会如烟散去。
李小四闪身,爬上一颗树,手里提着鞋子,身子探出树冠,如一只四爪着地的猫。
飘出一叶树叶,落在度云手上。没搭理,继续,继续,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