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高才未易寻,灯前几度费沉吟。漫夸此日衡文眼,休忘当年下第心。玉气迷离山霭重,珠光隐约海波深。英奇埋没知多少,蕊榜书成愧不禁。”
吕宗伯解释道:“这是当年祈香山有感于朋友落榜伤心而做的一首劝慰他的诗。”
这时李中鼐忽然问:“老师,祈香山诗名如此之盛,才华高绝,为何未能金榜题名呢?”
张问陶道:“祈香山乃是一位奇人,本来以他的才华而论,肯定是出自名家,可是虽然当年他名震天下,却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他是哪里人?父母是谁?师从何人?这些都没人知道,就连他的名字‘香山’据传也并非真名,他自谓平生最喜欢白居易的诗,于是便以香山为号,至于他原本的姓名,根本无从查考。祈香山就如同天上降下来的仙人一般,忽然出现在十里坊,短短三年就名震天下。”
赵锡麒道:“你说漏了一点,祈香山非但才华了得,而且十分有钱,手里似乎有花不完的银子,否则他出名绝不会如此之快。”
李中鼐道:“我想祈香山定是高门大户的子弟,为免遗羞家门,是以才化名在十里坊混迹,寒门里如何出的了他这样的人物。”
张问陶道:“不管如何,这样一位人物没能金榜题名确实是一件怪事。我还听到一种说法就是他压根从来就没有参加过科举考试,老师你当年与祈香山相识,可知道这内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这个嘛…”吕宗伯踌躇道:“也许祈香山这样的人物根本不屑于参加科举吧。”
赵锡麒道:“我看他是担心自己考不中才不去的,毕竟诗名为虚,到了考场之上可是要凭真本事的。”
刘星衍怒道:“祈香山的才华岂是你能胡乱贬低的!李杜文章万古传,却也没听过这两位中过进士!祈香山凭借诗歌就能传名后世,万古流芳,又何必去考场上蹉跎岁月?萤火之光岂可与日月争辉,而日月又何必与萤火争辉?”
赵锡麒见他发怒,哈哈一笑,道:“刘兄,就算祈香山留名诗坛,可是岂不闻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吗?仰慕古人也未必一定要贬低自己吧?”
刘星衍道:“凭你也配和祈香山各领风骚?”
赵锡麒笑道:“焉知来者不如今?当然未必是我,几位仁兄也都有可能啊,是不是?”
刘星衍还待与他争辩,吕宗伯道:“好了,你二人也莫要争论了,祈香山这个人向来争议很大,但无碍于其在诗坛的无上地位,你们后辈小子要有志气,可也要懂得谦卑。”
张素云忽然插话道:“祈香山能够得享大名,他本身诗写的好固然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恐怕还是他和岑红叶两人的故事让太多后人感慨和追忆。”
吕宗伯道:“不错!香山红叶这段佳话真的是令无数人艳羡啊!”
刘振嵩道:“他们两人故去怕是有三十年了吧。”
张素云道:“今年刚好是第三十年!可叹岑红叶一代花魁,而今知道她名字的人越来越少,只有在提到祈香山的时候才会有人顺便提起她来。”
吕宗伯道:“那怎么会呢?香山红叶永在!岑红叶一样也是不朽的传奇啊!不是有首诗一直在十里坊流传着吗?”
他随即吟道:
“同是湘湖流落身,一片红叶也沾巾。休将十里凄凉曲,唱与香山墓里人。”
“祈香山与岑红叶永远是十里坊无数才子佳人追慕的偶像啊!”
范鸿铭道:“你们谈论起这些旧事来没完没了,是的没错,香山红叶永在,可他们毕竟故去多年,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日,我看今天在座的几对才子佳人未必就比香山红叶差吧?尤其是星衍老弟和逸卿姑娘,佳偶天成,一对璧人,说不定就能再续香山红叶的传说呢。”
赵锡麒道:“范大人,你这话可真吓人,当年祈香山和岑红叶可是一起殉情死的,你莫不是在咒眼前的这对‘璧人’吧?”
范鸿铭连忙摆手,道:“呸呸呸,是我不会说话,我的意思是刘老弟和逸卿姑娘再创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
吕宗伯叹道:“传奇岂是那么容易再现的!当年祈香山诗名大盛,求他写诗相赠的人不知凡几,可以说的上是日进斗金,而岑红叶是花魁三连冠的绝代佳人,多少王孙公子千金都难见她一面,这两人能够放下对红尘的贪恋共同赴死,这份情岂是易得的!”
张素云叹道:“哎,他们还是太傻了,太傻了!”
赵锡麒道:“确实是太傻了!”
张素云说太傻,语气哀怨,寄托了对两人的惋惜,而赵锡麒却语气戏谑,似是在嘲讽两人。
刘星衍向他怒目而视,他却浑没当回事,而是夹起一块鲍鱼咬了起来。
刘振嵩道:“吕伯老,我们还是说说眼前的事吧,你觉得这次的花魁大赛谁最有希望夺魁啊?”
吕宗伯道:“这个老夫可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