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问出口就觉得不妥,自己同他现在只是有些交情的陌生人,哪怕再想知道,也不该探听如此隐秘之事。
果然杨遇露出为难神色,可他看起来并没有生气,只是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暂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那你的母亲呢?你知道你母亲的身份吗?”秦桑忍不住追问道。
杨遇仍是摇头:“义父好像不太愿意提起我的母亲,只说我爹爹负了我母亲一次,我母亲也负了我父亲一次,两人互相亏欠太多,现在两人都是已经不在世上,孰是孰非也无需再说。他还说我同他一样孑然一身,所以能毫无顾忌在战场厮杀,要立下足够的战功,才能真正担得起长宁侯之位,完成一番事业。”
秦桑默默听到这里,突然问道:“他说你是孑然一身?”
杨遇看出她的失望,莫名觉得有些愧疚,回道:“是,义父的家人都在几年前被敌国所杀,所以才会对夷人这般仇恨。他说我同他一样,在世间无亲无故,就该心无旁骛,把每一次出征都视作没有回头之路,只能往前冲杀,绝不能有任何软弱退缩。”
秦桑听完后表情有些低落,她不知道杨遇的生父究竟是怎样的人物,但能让老长宁侯千里迢迢将他的遗孤找回来收养,必定不会是等闲之辈。
她也不知道母亲和杨遇的生父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当年哥哥那场走失,到底是真的意外,还是蓄意为之。
她只知道,老长宁侯那句无亲无故,就是彻底否定了自己的存在。她和哥哥之间相隔的不止是十几年的时光,也不止是被遗落的记忆。
高高在上的长宁侯杨遇,有自己的战功与荣耀,有不能对外人言说的身世和秘密。而自己就是那个外人,哪怕他们都流着母亲的血脉,她好像没资格再当他的妹妹,也找不回那个对自己亲密无间的哥哥了。
杨遇看她将脸埋进膝盖,单薄的背脊似乎透露出浓浓的忧伤,他心口莫名抽痛,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毕竟自己对十岁之前的记忆毫无所知,对自己的身世也是来源于义父,若不是秦桑的出现,他本以为自己真是毫无牵挂地留在世上。可现在一切都像被蒙上迷雾,拖着他难以看透,也无法彻底走出。
他垂头看着她,正想说些什么,突然看见秦桑背后的叶片好似动了动。
有一道光自叶片的缝隙中透了出来,闪烁着贪婪与阴鸷的绿光,令他瞬间竖起来了汗毛,伸手就抓住了秦桑的胳膊。
秦桑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悲伤的模样,因此一直将头埋在膝盖里,突然感到胳膊一痛,抬起头就看见杨遇紧张到发白的脸。
她心中顿感不妙,还未来得及出声,杨遇钳着她的胳膊把她身子拖拽起来,转身就往后跑。
而那只狼眼看着猎物逃脱,飞快从丛林中窜出来,秦桑感觉背后凉风习习,恐惧从脚腕缠绕上来,瞬间扼住咽喉,令她几乎无法呼吸。
偏偏林间的昏暗光线让她在恐惧之下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攀着杨遇的手臂,踉踉跄跄往前跑。
几个时辰的东躲西藏,几乎耗尽了她所有力气,跑了会儿便头晕眼花,脚下一软竟跌倒在地上。
她听到背后的风声越来越近,顾不得其他大声道:“侯爷你快跑,不必管我。”
可杨遇回头看见那只露出獠牙扑来的恶狼,几乎就要触到她柔软的后背,于是毫不犹豫飞身扑来,为她挡下狼爪落下的狠狠一击。
秦桑听到背后一声闷哼,转头看见杨遇一只胳膊撑地,用自己的身体牢牢护住自己,另一只胳膊则趁着恶狼松懈时,用手肘猛击上它的肚子,那只狼猝不及防被击中要害,嗷嗷惨叫着跌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