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自然是失踪了一早上的魏笠,刚才在店里时山羊胡老板没有回答荀川的问题,反而叫他去门口等一个人,对于这位老神仙料事如神的手段,他从没怀疑过,只是没曾想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才刚到门口两人就碰见了。
两个少年并肩走出店内,穿过狭窄的走廊,来到老人面前。
没等他们言语,陈老头放下水烟,起身从神龛下的柜子里抽出两支香,就那么对着细细地香头吹了一口气,那香头竟然神奇的冒出了点点火星,飘起缕缕青烟来。
他甩了甩,走过来,递过两个少年,说了一句,“先上柱香。”
荀川自然接过,对此见怪不怪,可魏笠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个看似平凡无奇,隐于市井的山羊胡老头神奇本事,可想想,能写出那种天书的人,本领也肯定比书中那一僧一道要大,这种无火自燃的本领,想来无非是冰山一角,微末法术罢了。
魏笠合上了由于惊讶而微张的嘴,接过香,赶紧学着荀川的模样,向前跨了一步,双手将香举至额头处,恭恭敬敬拜了三拜,插入了香炉中。
之前没注意,如今魏笠才正经地瞧了瞧那座神龛,那里供奉着一个背剑道人,他一手持着葫芦朝天举起,一手背于身后,由红木雕刻的祥云至上往下先是遮天蔽日,往下看,则是云笼雾聚,被他一一吸入那葫芦内。
这座神龛的木雕形象实在算不上是栩栩如生,那道人的样貌也是很常见的那类,不知道是哪个道祖仙宗,不过值得一提的是,神龛左右的楹联却是别具一格。
一手掌天循规,一脚踏地蹈矩,是为规矩。
唯我耳听法准,唯我目视脉绳,已成准绳。
又见如此大气的联子竟然没有横批,魏笠看完“啧啧”了两声,问道:“这位是?”
山羊胡老头露出了一嘴的黄牙,笑道:“走个过场,不用在意。”
“……那横批呢?”
“这玩意儿质量不好,年头太久,漆掉了。”
魏笠听到如此滑稽的理由,忍着笑用舌头抿了抿自己的嘴唇,也没了深究下去的意思,倒是一旁的荀川,上完香后就默默注视着那脱漆的地方,虽说金漆早已剥落,可若仔细看,却是能看见隐隐的字体轮廓。
字体难以辨认,不过他也不是第一次那么看了,其实每次来,他都会琢磨两眼,而这一次,随着上升的青烟,那一缕缕气体飘至原本横批的位置,竟有了几分变化,似是扭曲成字形悬停在空中……
荀川眨了眨眼,烟雾无形,回归平静。
“咳……”魏笠轻咳一声,有些难以启齿,“那什么,那本书……”
“我知道,”山羊胡老头也没让魏笠难堪,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昨天,你没拿走。”
魏笠一听这话,楞了一下,以他的机灵劲儿,随即就借坡下驴,“对对对,没拿走,没拿走,我今天就是过来拿的。”
荀川撤回了视线,不知在想什么。
老头从柜台下面拿出一物,摆在桌上,两个少年定睛一看,不是那本早上无故丢失的天书又是什么?魏笠如释重负,暗想遇到的那个大汉果然没有骗自己,那么接下来……
“今天你可拿不走了。”老头放下了水烟,将那本书翻开,绘有空山鸟语图的的第一页,山还是那座山,只是已不再有薄雾细雨,那山顶的风光一览无遗,水墨构成的一僧一道也不在下棋,他们立在山巅远眺着什么,依稀透过纸面,两个少年能够感受到一种灼人的目光,像是在对视。
“不用拿走,不用拿走,我就在旁边看着就行。”虽不知老头为什么会偏护自己,但不在追究终究是好的,这两天他遇到的古怪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可自己又好奇的不行,想着那皮衣汉子的叮嘱,他连忙摆手,腹稿早已烂熟于心。
说到早上的事儿,其实魏笠直到现在都还没回过味儿来,那皮衣汉子自我介绍时说,他名叫查古生,较之陈老头要好相处些,当然,这个好相处的含义仁者见仁,少年只是觉得自己跟那汉子有种莫名的亲近感,至于陈老头呢,经过昨天的事儿,魏笠现在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天上的仙人一样,神秘莫测的很,就不可能谈到相处了。
查古生说要教魏笠入局,其实两人就是在公园里扯了一早上的家常,诸如,你老爸现在拉二胡的技术长进了没啊,你妈做菜口味是不是还那么重,甚至是自己小时候常来公园里下棋的事儿他都能说道出个一二来。
起初魏笠还恭顺的应付着,问一句答一句,可越往下越心慌,这叫查古生的汉子对自己的家事简直是如数家珍,最后还把昨天自己与老爹下棋的事说了出来,临了还纠正了一下自己的棋路,说自己这种大开大合,不知退让的思维以后铁定吃大亏,记着要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