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就不高兴了,注视远方,眸中水波不起,沉声说:“嫣子,你在皇太子身边多年,就学了些眼高手低的本事?”
“爷爷,我眼力高是高了些,手低就不一定了。”
韩嫣指着旷野上浇地的农民们说:“你看大家顶着烈日耕种,各个勤勤恳恳,一天下来体力好些的只能浇一亩地,种了百亩的土地却要靠天吃饭,老天爷不下雨,收成就不好,哪怕漳河在不远处,可大家的土地愣是浇不完水,只知道凭力气一担一担挑水,这怎么能成?”
“不凭力气挑水,难道你能让土地里自己生水?”韩颓当嗓子里轻轻冷哼了一下,对这个几年才见一次面的小孙子越发不满,看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儿,要是没爷爷我给你撑腰,你在长安能混得开?
见他冷哼,韩嫣尴尬得摸了摸鼻子,出于尊老爱幼的原则,所以还是别顶嘴了……这个年代孝道高于一切,一旦挂上不孝的名声,绝对会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不过韩嫣也不是老实人,对这个便宜爷爷,不回来时很想念,见了真人又缺少那种亲近感。
就像小时候离家出走,二十年后再回家乡,除了第一面的新鲜感,其余时候全是陌生和尴尬。
所以回来的这一星期韩嫣很不自在,与大家的相处模式更像他是客人,来别人家里做客。甚至连奴仆都比他潇洒,走路都比他带风,去了大街上能和别人说笑,而他只能被围观。
想了很多,注视远处那些勤恳老农们,韩嫣问:“爷爷,难道你们不会开渠引水吗?”
“漳河地势低矮,比田地要低很多,没听说河水可以往上倒流的。”韩颓当对韩嫣的无知和不学无术心服口服。
韩嫣尴尬的挠了挠头,说:“要不咱俩打个赌吧,给我一个月时间,我让土地里自己生水,你看怎么样?”
“……”韩颓当嘴巴张了张,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心里连叹,这孩子废了这孩子废了,弱智到这种程度,以后可怎么辅佐大汉皇帝?
兴意阑珊之下,连搭理韩嫣的心思都没了,连教育他的想法也省了,七尺之躯,弯着腰,不如刚才那样笔直,略带颓意的挑起水桶,一个人走在去往河边的路上,背影显得佝偻和疲惫。
烈日西下,不知道还要挑多少桶水才能浇完这偌大的土地。那被泥土沾裹的大脚深一下浅一下的踩在地里,在旷野中留下一串很长很远的脚印……
韩嫣注视这背影,唉一声叹息,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时代的百姓是勤劳的,值得尊敬。但也是愚昧的,浇水难,那你就想法改变啊,一根脑筋在那里受苦,起早贪黑,一代又一代……
人家说穷则思变,可要是穷上三五代,大概脑子真的会变成浆糊。
看着天光,哈了一口气,摇摇头,提着盛桃子的竹筐,两手背在腰后,筐子像尾巴一样荡漾,坐上路边的豪华马车,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