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烟云,不如京城一日。
金陵的繁华,范进是早已领教过的,但与京城比起来,金陵未免多了几分轻佻,少了几分庄重。
京城实在是太繁华了,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强大的磁场,这里的每一个百姓,都伴随着与生俱来的骄傲。
作为一世皇朝的核心,京中百姓自称‘天街骄民’,莫道是寻常人家,便是倚在墙根晒太阳的乞丐,游人偶尔丢进去一两文铜钱,乞丐都懒得正眼去瞧。
唯有听到碎银子落入破碗发出的清脆悦耳的声音,才能让乞丐们眉开眼笑,连连道谢。
京城的街道很宽,足可以容纳四五辆马车并排而行,人来人往间,偶尔还可以看见金发碧眼的胡商,操着怪异的腔调,双手连连比划,同本地商人做着生意。
除了外地人初次见到会惊呼连连以外,京城的土著早已司空见惯,处之泰然。
范进一行人自打进了城门,便看什么都稀奇,全然就是一副乡下土包子进城见世面的样子。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逛着,不知不觉间已是下午三点多。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等人连午饭都没顾上吃,光顾着瞧新鲜了。
待用过午饭,范进这才店伙计打听牙行的位置,便心急火燎朝着牙行的方向赶去。
只是,与他所想的不同,京城并不缺往外赁的房子。
年底之前,许多进京做买卖的商人、在京城打拼的附近州府的百姓,绝大部分都返乡了。
更有甚者,许多人甚至打定主意,等春暖花开,忙完春耕再进城。
因此京城的房子是不太缺的。
只是,房子虽有,但价格却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谁都知道,会试在即,各地的举子陆续进京,这京城的房价房租,只有上涨,断然没有下跌的道理。
因此,京城的房东大多稳坐钓鱼台,自始至终都是一副老神在在,爱租不租的样子。
即便是范进有所心理准备,看了名册上的报价,仍然心惊不已。
这份名册上的房子足有数百套,即便是要价最低的,也在十两银子以上。
十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胡屠户以前杀猪,一个月也就挣不到四钱银子,换言之,胡屠户起早摸黑杀猪,一年下来也不见得付得起京城一个月的房租。
这还只是地段一般的房子,而临近贡院的房子,更是早已被房东们炒上了天价。
小小一个三两间房的院子,竟然也敢狮子大开口,月租五十两!
哪怕明知道是会试前后京中房租虚高,但竟虚高到这种地步,是范进所始料未及的。
而范进看中的临近贡院的两进院子,租金更是高达二百两银子。
“你到底还租不租了?”房东不耐烦道。
范进一咬牙,当即道:“租!”
末了,面色一垮,“不过,你好歹多少让一点。”
两百两一个月房租,未免过于离谱了,简直与抢劫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