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司空云霆与沈良站在西厢房中,丫头墨儿倒在地上,脸色粉润,隐隐似有笑意,却已然气息全无。鹊喜瘫坐在地上,垂首抹着眼泪。
碧竹见状扶起鹊喜,让她回话。鹊喜勉强站立,抽抽答答地说:“我整理完小姐的床铺,便回屋备茶。可进屋发现墨儿趴在桌上,我以为她又躲懒,便推了她一下,谁知她身子软软的,撑不住力,栽在地上,就再也不动。我不是故意的。”原来鹊喜年幼,以为是她那一推才致其以头抢地,不慎毙命。
沈良会意,说道:“姑娘多虑了。你进来时,墨儿已死。”闻言,鹊喜稍微宽心,可是看到朝夕相处的墨儿如今死去,登时又心中大悲,抽泣起来。
沈良眉头一蹙,从怀中取出一节竹管,用一小撮衣袖将墨儿脖颈和胸前的粉色细末扫入竹管,说:“大公子,墨儿双颊非常人之红,应该是中毒所致。只是这毒,属下不识。”
司空云霆长身而立,窗外明灿的春光流泻在他的发丝之上,却仍未给他带来丝毫的温暖。他出神地看了会那竹管,淡淡道:“禀报庄主,请鬼仙一试罢。”
碧竹盯着墨儿一动不动,似是呆了。她看着那一团蓝色的娇小身影,忽地倒吸一口凉气,惊道:“我知道了。是衣服!”望着众人疑问的神情,她使劲地按着胸口强压下情绪,颤声道:“刚才我和小姐在路上遇见墨儿了。进来后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路上墨儿穿的是鹅黄衫束腰长裙,那件长裙是小姐去年中秋所赏,她平日不舍得穿。现在她身着水蓝褶裙,莫非……”
沈良机警,听见碧竹惊呼,已然折返屋中,此时门外又响起急匆匆的脚步。“报——”来人打断碧竹说话,“墙角发现可疑衣物。”那人剑柄上挑着的,明晃晃正是鹅黄衫!
“易容术!”沈良一声短呼。司空云霆眼里闪过一丝不安,能在短时间内易容之人绝非泛泛之辈,隐藏之术极妙,难怪啸虎堂乙组一众人等迅速出动也未寻得半毫踪迹。那人虽来意不明,然已杀一人,绝非善类。而且敌在暗,如何可防。
众人皆知此事甚大,面面相觑,屋中一片死静。
司空云霆刚想遣沈良禀报司空朔,突然眉头一皱,又吩咐他们暂时留在此处看着墨儿尸体先不声张。他刚走到点翠阁门口,便见青木匆忙跑来,附在耳边道:“冷秋一直待在沁河斋。”
司空云霆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心下虽百思不解冷秋对锦园浓厚的兴趣因何而起,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留意冷秋的,或许是从一开始,他就不信任她。
他回过身来,影壁之后,园中新翠萌发,风清日明,正是好春光。白梅怒绽在枝头,一树耀眼纯白,恰如天地的一曲挽歌。一阵风过,落瓣飘飞。司空綪雪站在树下,仰头任梅瓣滑过她惨白的面,也不知她的脸色,和梅瓣,究竟哪个才更白一些。
司空綪雪仰望着满目洁白,思绪飞绕,又想起三年前的那一幕来。林中青绿浓荫,没有一丝风,闷热得没有道理。那个少年唇角的血渍鲜红触目,护在她的身前,对面是十数人横剑胸前,满眼的杀气翻腾。于是,从此她便知山庄附近的树林小岛哪怕静得没有一丝气息,也总有神出鬼没的暗哨。他们如鬼如魅,在这山野之中,倒有个十分霸气的名字——龙吟卫。她有时也会想这山庄如同埋没在天下的千行山万重水中,有什么样的秘密和凶险能犯得上这样霸气的护卫。芜茗山庄是个淡雅的富贵地,这个她知道。于是她绞尽脑汁不过得出或许是为防着三只手的小贼来夺庄中富贵,并不曾想到竟会扯出什么易容术或是无名毒药。此时艳阳将刺目的光束尽数倾泻在香梅雪海之中,灼灼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