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叶友孝的问话,叶厚生显得有些不耐烦:“殿下临走时说的什么,你们没听见?”
叶娘温也吃完了,立刻回答:“殿下说,若是我们演戏演的好了,便可进宫给圣人御览。”
叶厚生一拍巴掌:“可又来!京城多少伶人家,谁有这等大好事!若非佛祖保佑,此等好事怎能轮到我叶家?”
叶娘温不服气:“阿耶,相爷可是友孝请来的。”
叶大娘也笑了:“死妮子不开窍。若非佛祖保佑,友孝怎生进得了相府?怎见得到相爷?至于请得动相爷来看戏,更是休想。”
叶厚生点头:“还有相爷居然还帮我们请来了殿下!如何不是佛祖保佑?”
一想到寿王的那个郡主,那个趾高气扬的李九娘,叶娘温顿时满腔怒火:“阿耶休要再说那殿下!”
叶大娘明白女儿心事,当即痛惜搂过女儿问道:“不提不提。只说你膝盖之伤,可好些了?”
叶厚生一惊问道:“膝盖摔伤了?怎不说与阿耶?”
叶大娘揉着女儿膝盖:“你都忙于应酬权贵,怎敢打扰你?”语气中略带嘲讽。
叶厚生也不理她,只问女儿:“温儿快说,伤势如何?”
见父母都如此心疼自己,叶娘温心情好了很多:“也无大碍,只是当时觉得膝盖酸痛,现在吃了阿娘煮的面片,只隐隐还有些疼了。”
叶大娘还是紧紧抱着女儿:“今晚睡前,阿娘再帮你好好看看伤势如何?”
叶友孝凑趣:“原来面片还能疗伤,好不稀罕。”
叶娘温剜他一眼:“现在想起阿姐来了,今日里都不听你帮我说话!好没良心!”
叶大娘忙代儿子说话:“你也别错怪了他,今日里来了那么多高官权贵,哪一个不是顶着天的?莫说友孝,就连阿娘当时也不敢多说半句呢。”
叶厚生见女儿伤势不重,心里石块落地,便挥挥手说道:
“这新戏既然已惊官动府,还牵连了永寿寺,可说波连甚广,不当耍子!如今为了叶家前程,只能用出十二分本事,把这出戏唱好,断不可有其他想法!唱不好这戏的,不是叶家人!”
他之所以说的如此郑重其事,其实就是要警告叶家姐弟,一切以唱戏为本。先不说叶友孝,叶娘温今天控制不住自己,竟然想与李九娘拼命,那可是犯上啊。虽然他也知道女儿被李九娘欺负,但人家既然是王府郡主,小小一个伶人家,拿什么与他为敌?反过来说,若是与李九娘配合好了,寿王临走前说的进宫献艺就是最大奖励!一直追求在京城扬名立万,用什么做标志?当然就是进宫献艺了!京城那么多伶人,进宫的有几个?一旦得到圣人御览,名震京城以后,银子还不哗哗流过来?女儿年龄已经可以谈婚论嫁了,家底厚了,才能给她找个好人家啊。
见家人个个点头,叶厚生稍微宽心,这才说道:“走吧,进庙去,烧香!”
永寿寺中,此刻人人皆知方丈已经去过叶家棚子,明日便要甄选惯写大字者去叶家写对联。众僧虽然不解方丈何以忽然如此重视叶家,但现在见叶家前来进香,自然格外殷勤。执事僧闻说叶家前来,也忙亲自过来迎接,将叶厚生一行直引入大雄宝殿,侍立大殿之外,恭候叶家进香,捐了功德,完全是伺候权贵名媛的做派。
叶家谢过住持僧,便告辞返回。叶厚生却引着家人,再度返回了叶家棚子,叶友孝心中疑惑,当即问道:“阿耶,怎不回邸店?若是晚了,今夜岂不又要在棚子睡觉?”
叶厚生并不看他,而是对着叶娘温说道:“温儿,你先说说,如何看待此事?”
父亲贸然提问,叶娘温先是一怔,随即就知道阿耶所指,犹豫片刻就说:“若是要女儿与那狐媚子……”
叶厚生立即打断她:“休得胡说!那李九娘乃是寿王府中郡主,如何胡乱称呼!”
叶娘温被父亲责怪,当即双目垂泪说道:“她日间叫女儿什么,阿耶也曾听见……”
叶厚生再次打断女儿:“不必再说!”
叶娘温见阿耶三番两次训斥自己,当即又寻找母亲怀抱,不料叶大娘虽然搂住了她,却也说道:“温儿,耶娘怎不知你心里苦闷,但你阿耶也是迫不得已啊。你也想想,若把那郡主做了对头,叶家将来如何在京城立足?”
听阿娘如此说,叶娘温不由一呆。
叶大娘叹口气又说:“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再说了,咱们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你看友孝,虽然是你弟弟,倒好像比你还明白事理。”
听见阿娘说到自己,叶友孝也不禁有些惭愧。自己听李九娘说要来参演,竟然心里冒出些鬼主意来,遂把阿姐扔在一旁,未加关心。
一个念头闪过:李九娘自己提出要参演新戏,莫不是我与她真有缘分?
叶友孝不理小鬼捣乱,现在不好胡思乱想,还是要赶紧安慰阿姐:“阿姐,叶家前途,如阿耶所说,完全系于这新戏成功与否,成功了,寿王才会将我们引荐给圣人御览。那时候,咱们叶家岂不就扬名立万了?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故此耶娘和我,倒是都想着阿姐与那李九娘,化干戈为玉帛。你若不与她同台,怎么排演新戏?新戏排演不成,寿王又怎肯把我们引入宫中唱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