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策态度更加恭敬,道:“先生是大才之人,虽是军中,礼不可废。”
郭嘉是豁达之人,见刘策乃是本心敬意,也不再客套托辞,继而道:“不知道这阵势来自何处?是何人所授。”
刘策思量片刻,斟酌了几个念头,有些歉意道:“先生询问,原本不该有所欺瞒,这是我传给他们,希望在战场上能多一些活命的机会,至于出处,策不能告诉先生。”
“无妨,无妨,嘉也只是好奇,才有如此一问,是啊,战场之上,多有死伤,嘉手无缚鸡之力,不能迎战,壮士所忧,嘉能感同身受。”郭嘉丝毫不在意刘策的隐瞒,谋士向来与战前定下计策,只在乎成败,不在乎得失。
“食人俸禄,忠人之事,身为士卒,当以命相搏,不敢有丝毫懈怠,刘策一时口快,让先生叨扰了。”刘策看到郭嘉脸上有些落寞,以为郭嘉在思考战争所造成的一些情况,况且刘策身为新兵,若是给郭嘉怯战的感官,有些不妥。
郭嘉见刘策反应,猜到刘策忧虑,道:“常备军事,以御敌军,此乃兵法正道,嘉也有此观,我听壮士言语,似乎非猎户出身。”
刘策笑道:“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被母亲逼迫,读了一些书,习了些枪棒本领,及不上先生大才,有些用处便好。”
“相依为命,相依为命!”郭嘉喃喃自语,闭上眼睛,良久,道:“嗯!壮士,我观此等阵法,嘉有些想法,不知壮士是否愿意听嘉愚见。”
刘策慌忙躬身道:“策谢先生指点。”
郭嘉就五个人的能力,位置和配合的方式,以及通过这种阵势可以再做如此如此的变化,根据北地的地域环境,携带何种武器,罗列了一些想法。
刘策自小极为聪慧,郭嘉的言语,如同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刘策的思维。
刘策众人从未上过真正战场,若是经历数场厮杀,这些改进策略刘策也会想到,不过那是要经过时间酝酿才可能出现,最终还无法如郭嘉这般思量到各个方面,此刻刘策才知道,郭嘉的才能要比想象的更优秀,如同传闻之中,那些谋士一言定胜负情景。
这就是一个谋士真正的能力吗?
刘策心中暗暗惊叹。
郭嘉似乎做了微不足道的事情,道:“举手之劳,不必客气,嘉也只是逞口舌之快,有用或者无用,嘉也不知。”
刘策慌忙道:“先生大才,策和同乡感激不尽,不日起战事,战场之上,刀锋无眼,刘策伙伴因先生之言活命,怎会无用。”
郭嘉饶有兴致的打量了刘策两眼,沉吟道:“如今局势,若你领袁军,可有计较?”
刘策拱手道:“郭先生,此乃军中,不可妄自谈论军机。”
郭嘉轻笑道:“我为一从事,你为一步卒,有何能力染指军事,只是互相印证一番罢了。”
刘策私下暗想,郭嘉是大才,这是考校自己的意思了?
要知凡有能力之士,所交往的都是自身认可之人,此所谓物以类聚。
古往今来,未见过饱学之士与村夫成为挚友,也未尝见走脚贩夫闻达王侯,乡人一日间谈论生计食材,田间劳作,商贾所思,在低买高卖,往来于富足缺失之地,士人所虑,在一城一池,下至黎庶,上达庙堂,皆因所在层次参差不齐,固有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的断语。
刘策再无他二想,当下不缓不急道:“当初袁公义一己之力,号召天下英雄讨伐董贼,逐董贼于长安,如今袁公有匡扶汉室之心,有兵将,无充足粮草,听闻当日冀州韩馥阻挠袁公号令,迫于无奈,才起一军,又处处在粮草节制袁公,韩馥为冀州太守,无忠君报国之心,冀州汉官定有不满,袁公若想不受节制,需领了冀州,再做计较,不过,冀州军士众多,若入主冀州,战况定将惨烈,于我等士卒,正是累积军功之时。”
郭嘉没有了慵懒的姿态,满意点头,轻抚掌道:“好,不错,然,刘策你要失望了,冀州恐怕战事不会大。韩馥若是有些许能力,当初妖道张角就不可能以冀州为根基,祸乱天下,韩馥原是袁家故吏,几番暗地阻挠,已有损名声,冀州为北地粮仓,袁术公孙瓒皆虎视眈眈,以韩馥庸才,如何守得住,依嘉看来,冀州虽军士数十万,有反抗之心者不足两层,如此形式下,不会有激烈战况,袁军领冀州,易如翻掌而。”
刘策恍然,郭嘉一言一语,有理有据,洞若观火般指出了厉害所在,不由得刘策不信服,刘策道:“听郭先生说来,策当真惭愧的紧。”
郭嘉收敛了目色,只是浅笑,道:“嘉只是乱语,不日间或许会有分晓。若是信得过嘉,刘策你等早些做克制骑兵战术较好。”
言罢,郭嘉闲庭漫步般走向远处,又恢复成初见那般慵懒身段。
刘策立在当场,细细品味郭嘉所说的讯息。
又三日,军中传来捷报,冀州刘馥以己才干不足,让冀州与袁绍,冀州各路兵马,并入袁绍一支,一时,袁绍军中欢腾,袁绍本人声名又进一步,各方豪杰,乡绅争相劳军。
此时的刘策,心中又是另一番计较。
军中开始戒备,刘策忙于各种繁琐军备,郭嘉为从事,自有职责在身,投军人数日渐增多,郭嘉致心于登记军务,两人便再未有过往来。
初进袁军军营,郭嘉除却自身风度,处理事情更是有条不紊,对于刘策众人记载,只是见到其人就大抵猜测到其擅长之处,询问间也往往一语中的,那双眼睛似乎能够直指人心。
本朝有党禁,对于有才干之人也极力力举。
刘策原以为袁绍手下皆是如同郭嘉般人物,几日之间,作为新兵首领,刘策也见过袁绍军中一些旁的上级,发现这些人才干多比不上郭嘉,相传袁绍礼待下士,这让刘策颇有些疑惑,郭嘉初次见面毫不掩饰对刘策众人的惊讶,而刘策与郭嘉始终只有一面之缘,这些疑问,如果日后交情见深,再议也是不迟,况且,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动辄一飞冲天,有真才实学之人,总会被识人善用的袁公所赏识。
这一日,早间训练结束,一个兵长跑到刘策身旁,道:“将军且要见你等,自去营场集合。”
“领命!”刘策点首道。
那兵长传话已到,又奔向其他方向。
军中每来一队义军,会打散在不同队伍,一方面能让新兵早日融入军中,另一方面,也避免多队新人聚集,防范于奸细潜入。
刘策知晓,袁绍此时是在等待时机,才会给新兵一些训练的机会,若是战时,这些新人只能在战场上去以命相博,经过几场战斗,存活下来的新兵自成老兵,刘策行进路上赶行程,也是为了乡人能够有更多时间进行训练,避免直接在战场兵戎相见,毫无经验的新兵,战场上的存活率往往不到三成。
众人以队列行进,刘策退后两步,与刘冲并行,道:“兄长,怕是袁公要考校我等武艺,素闻袁公喜勇将,传闻颜良文丑性格粗鲁,只是武艺惊人,一直为袁绍所喜爱,待会儿兄长尽管施展身手,不必藏拙。”
“哈哈,今日就是我兄弟二人一展身手之时,也让他们见识我幽州男儿手段,痛快,痛快。”
刘冲天生异力,颇有武艺,自是不怕考校。
与刘策同来的同伴,平日间打猎,习武,身手也算不错,来袁绍军中,也是为了凭着武艺谋得一个好出身,这样的考校,反而让他们觉得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营场上旌旗簌簌作响,百十个士兵手持旌旗,在营场围下一片圆形空地,空地之中摆放了数个箭靶,几个骑兵正策马在场中奔行,身后激起一阵灰尘。
不多时,又有几队士兵走进营场,看他们神色,就知是与刘策等人般的新近义军,一同来参与考校比试。
营场周围已经被袁军士兵团团围住,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边,袁绍新近得了冀州,收了冀州兵将,号称三十万之众,怕是名副其实,多无半点浮夸。
沉寂的兵士中猛然响起一声号角,士兵齐声开始呐喊开来。
“袁公扬威。”
“袁公威武。”
“袁公扬威。”
“袁公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