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完颜康送来的练功材料……他自己拿大狗练了功,又把大狗的尸体给梅超风练功。
鹿尘心中升起些凉意与怒意,他无法想象这位“同门师兄”到底将人命看成什么。
随即在心中默念“心不动龙吟观想法”。
心神如江海湖泊,本来平和,金色鲤鱼加紧吞了几团黑水,又逐渐吐出白水,心神慢慢平复下来。
旁边的追命眸子一冷,他是捕快,也是公人,最见不得草菅人命之事。
“来者何人……”忽然间传来一个阴寒女声,语气虽轻,但在这狭隘地洞之中,不住回响,更显诡异,“一个无名小卒,另外一位高人是谁?”
鹿尘仗着追命在场,笑道,“我是我,他是他,初次见面,你好你好。”
“大胆!”话音刚落,那人一跃而起,身法之快,无声无息,起落如电,扑杀过来。
鹿尘只觉得面上一阵冷风,但身边又传来了另一阵风,迎着撞过去。
追命也动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鹿尘站得跟木桩子一样,只听到风声呼呼。他不知道他们交手几招,但最后的结果却很明显,梅超风闷哼一声。
她再度发声,站得比之前更远了,声音颤抖得厉害,“厉害、厉害……阁下好厉害的腿法,不知是何方神圣。”
鹿尘猜测追命很有可能是小先天境界中的顶点,精、气、神三道圆满,比丘处机和梅超风都更胜一筹。这样的人物,若非目标在一封小小信件上,早能把一个赵王府闹得天翻地覆了。
追命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拿梅超风刚才的话打趣回去,“好说,在下是你口中的无名小卒。且听我旁边这位高人一言。”
梅超风一怔,她大约没将鹿尘放在眼中,却没想到这才是正主。
鹿尘暗道一声追命够义气。这下子他武功虽差,气场可不逊色半分,微微一笑道,“梅姑娘,我们过来不是害你,而是助你。”
“哼,你小小一个初入武道的东西,能助我什么!”
喂,说话就说话,人身攻击什么……鹿尘哼了一声,“你千万莫小看了我。我知道你本是九阴五绝之一的东邪弟子,与师兄陈玄风一起背叛师门,而陈玄风又在蒙元死去,你便孤苦伶仃,只剩自己一人。你瞎了眼,又走火入魔,若非被完颜康所救,早已成了一堆枯骨。”
一口气说到这,他又摇摇头,“这么说来,你瞎了眼睛,失了爱人,叛了师门,除了丈夫仇恨,天地之间也没什么能让你挂碍的了,对吗?”
追命将他所知误认为与王重阳有关,鹿尘干脆也不装模作样了,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随意抖露,反正可推到从未见过的祖师那里。
听到这一席话与,梅超风只觉得荒谬,她后半辈子忍辱偷生,只为心中一点执念,从未想过有半个人能够理解,唯独这个当时应刚出生的小子深知自己生平,一字一字吐来,仿佛一个十来年看着自己经历,自己却从不知道的神秘影子。
她又惊又怒,尖叫道,“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还知道什么!”
鹿尘笑道,“我还知道如何让你报得大仇。”
这话果然让梅超风忘了其他,踏前一步,似乎有意抓住鹿尘逼问。
追命嗯了一声。
梅超风立刻止步,站在远处紧张问,“报仇……报仇……你果真知道!你说我该如何报仇!?”
鹿尘发现,无论武功高低,女人总是相似。在丈夫这个话题上,梅超风和包惜弱并无本质区别。
鹿尘继续道,“梅姑娘,你还记得那柄匕首么?就是当年在蒙元之际,杀死你丈夫的匕首,上面刻着字迹,便是那凶手的名字,唤作杨康。”
梅超风一怔,“什么匕首,贼汉子怎么被匕首所杀……杨康、杨康……可那凶手不是叫郭靖么!我早知道是他了,可恨他武功太高,我不是对手。”
这下轮到鹿尘吃惊了。
郭靖。她居然知道郭靖。
而且郭靖怎么就武功太高,竟至于她都不是对手了。
杀死陈玄风的也不是匕首?
鹿尘刹那间屏住呼吸,面色一变,仗着梅超风眼瞎,也不掩盖,眼珠子乱转不停,心思里千转百折,不停思索着的是“为什么”三个字。
梅超风不应当知道这个名字的。
按照原作,当年一役,是她和陈玄风席卷漠北,与江南七怪一斗,但那自诩金刚不坏的陈玄风托大,毫无防备地给虎头虎脑小郭靖拿匕首戳死。
这匕首是丘处机给郭杨两家男人的,两家互相交换,刻有彼此名字,算作未来相见的信物。
郭靖用这匕首杀了陈玄风,梅超风死里逃生,夺走了匕首后,自然认定匕首上的“杨康”就是杀夫凶手的名字,多年来贴身收藏,不忘仇恨。后来走火入魔,被完颜康所救,便在此地隐居日久,算作完颜康半个师傅,却始终没有将完颜康和杨康二人联系在一起。
鹿尘想要告诉她的“真相”就是如此:完颜康就是杨康,当年杀死陈玄风的就是完颜康。
这样一来,她就会出去大乱王府,给自己留下充足时间。
但现在,梅超风一张嘴却说出她本该大半辈子不知道的郭靖二字,甚至说出郭靖武功太高的荒谬言论,顿时令鹿尘有如意算盘打空的失落感。
追命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兄弟啊……”
他看出来了,鹿尘所说与事实有某种程度的不符,这小兄弟似乎有个计谋,但还是太嫩了。
鹿尘苦笑一声,知道追命的意思。若无这位四大名捕在场,自己单独面对梅超风时说出这滔天的破绽,不知道要死得怎样凄惨。
“……还是综武世界的混乱性质捣鬼,让剧情不一!好险好险,有追命在场,梅超风不敢妄动。”
他暗忖,“只是看来以后我做出判断时,不能再依着前世所知一厢情愿,否则定招来极为惨痛的教训。”
梅超风因鹿尘话语陷入深藏已久的过往,只是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鹿尘赶忙转移话题,“郭靖我当然知道,说的就是这人。就是他当年杀了你的丈夫,你可知道他的来历?”
一番话语,带着梅超风回到那过往,这疯婆子一时情不自禁,吐露心声,“他年纪轻轻、武功高绝、神威浩荡、扫荡漠北域外,自小被铁木真视作‘金刀驸马’,又称‘东天将军’,这般威名,我过后稍加打听,岂能不知?当年他不过是不足十岁的孩童,却分别得到铁木真亲传‘长生天神功’、八思巴所授‘变天击地大法’,内外兼修,不出拳脚,便以神鬼莫辨的精神奇力废了贼汉子一身玄功……”
说到这儿,声音凄厉,仰天悲鸣,“哈哈,贼汉子,你死得好惨,可恨你那仇人背景深厚、前途无限,就是师父来了,只怕也报不得此仇啦!”
金刀驸马……对了,就是金刀驸马!
鹿尘暗叹一声,找到原因了。